先生是指引我人生的方向的良师。上初一时,他教语文,在课堂夸赞我的作文,让我一如鸿蒙初开,决心投入写作中去。那十足的劲头,现在想来有些可乐,当时却是让人激情澎湃。那时起,我像是搭上“梦想号”邮轮,一路乘风破浪。写作是与寂寞同行,与滞涩共舞的苦差事儿,感觉像是在刀锋上行走。庆幸的是,一路还算顺遂,至今仍对文字保有一颗虔诚的心,对写作的追求不曾懈怠。
算是对得住当年先生的鼓励,无愧于他的期待。
那一年,我得了一个写作上的小奖。一册粗陋文字居然获奖,深感意外。主办方通知下来,我首先向先生报喜。他高兴之际,竟脱口而出:“领奖那一天,我一定亲自到场祝贺!”我说:“谢谢,口头祝福就行。没空就不必白跑省城一趟。”以为他是礼节性的说词,没承想那天他真来了,并且比我先一步赶到颁奖地——江南名楼滕王阁的宴会厅。
颁奖场面之隆重,规格之高,超出我的想象。市领导、省作协和中国现代文学馆的领导,外加数十位海内外著名华文作家近百人,济济一堂。我只是大海里微不足道的一粒沙,缩在会场最后一排宽大的真皮沙发椅里,竟激动得不知所措,一开口,往往言不及义。
获奖者亲友及工作人员坐在比我更后的简易木椅上,先生和我的妻子并排而坐。颁奖大会开始前,我将手里的相机交到妻手里,嘱咐她颁奖的时候,拍几张照片留念。妻礼节性地推让给先生。恩师手握相机,一脸的使命感,说:“我一定好好照,多拍几张!”又认真地问了我如果开机关机按快门。
站在领奖台上,各路记者长枪短炮对着,光闪频频。我看到先生抓举相机,不停地变换不同姿势,虔诚而富有激情。我面带微笑对着他,冲着他手中相机的镜头……望向一片闪光灯,打心底感谢恩师当年一语点石成金,感谢他现在的操劳。
仪式结束后,恩师把相机还给我,脸色绯红,表情拘谨,像当年我们犯错被他训斥一样。他说:“不好意思,照片没拍好,手抖动了。没拍好,唉!”失去的不会再来,我能怎样呢,连连宽慰道:“没事的,没事。”先生不停地自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去后,我要好好学习一下摄影技术,提高照相的手艺!”我说:“不要太在意啦!”
先生的失手,我嘴上说没事,心里多少有些不悦。我非圣人,淡泊名利还没到高尚的境界。恩师定是猜想我有此感受,才那忙不迭地道歉,对他不由地又多了一份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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