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石路,以前并没有路,是河堤,名叫抚河西堤。为了给一条素了多年的河堤增添人文气息,才立此名,纪念出生在抚河流域的宋代大改革王安石。在对待地名的问题上,人们多存遗老遗少心态,只忆旧好,不记今妙。安石路之名已有好几年,人们还是习惯性地管这叫抚河西堤。单位在安石路中段,再往南走,不远处,是我的家,路两端有几家颇具规模的幼儿园和小学。
晨光属于孩子们,小区门口几部接送学生的校车停着,大人拎着书包,端着鸡蛋,一路跟随。更多的孩子坐在豪华小汽车里,吸牛奶,啃面包,或者吃南昌米粉。也有大点的孩子,步行或者骑单车,一路哈欠朝着学校的方向去。类似的晨景看了无数遍,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能触动内心那根隐秘的弦。
那是一个暮秋的早晨,空气里有一股爽洁的清冷,秋雾疏疏淡淡,缠绕在城市楼群间,如脂凝滑,如练白艳。送孩子上学的车在小区门前堵成一条长龙,尖锐的喇叭声,似乎在叫醒这个如画般的清晨。
近前一看,是附近某市场送货的电驴(电动三轮车)抛锚了,挡住去路。这样的车,从编号上看,整个市场有数万辆。在路上,经常能见到它风驰电掣地来去,开车的都是男人。凌晨四五点,我还在睡梦中,它就呼啸狂奔,向大市场集结了。这辆早晨七点钟才出动的三轮电动货车,后面坐着一个背书包的孩子,开车的是个黑瘦的女子。
我听见孩子在揶揄自己的母亲:“妈,我早说了让爸来开,你偏要逞能,看啊,你不行了吧,哈哈!”孩子的笑声里,没有一丝埋怨,仿佛车障是一枚开心果,让他捡到了一个不小的乐子。年轻的母亲也乐了,她说:“你爸爸这会正困(南昌方言:睡觉)得跟死猪一样,你指望他送你呀?这车子,哈哈,我不它搞定,才怪呢!”暮秋的晨曦中,我听见一对母子笑得阳光般晶莹灿烂。
开这样“电驴”的家庭,肯定不及开小汽车的富裕,但我从来没见过小汽车里的父母子女迎着朝霞笑得如此开心爽朗——他们更多的是催促孩子快点上车,快吃早点,满含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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