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情非情
“小姐,你不该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王爷自她受伤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小姐你不能坐以待毙了。”
几乎一月光景了,她不知他有没有想起过她,可他却没来看她一次,他一直守在她身旁吗?他动心了吗?不,不会的,他只是对她愧疚,一定是这样的。
啪的一声,方娉婷狠狠掴向身侧的侍女如眉,一改往日柔和的目光,凌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你乱嚼什么舌根子,莫不是往日对你太过骄纵没了规矩?”
如眉闻言,扑通跪在地面,揪着方娉婷淡绿色的衣裙裙摆,泪水四溢,她凄楚地说道:“小姐,奴婢是替您不值啊,您再不主动,王爷的心便被她勾走了……”
方娉婷缓缓拉起如眉,这丫头跟了她多年,是她曾经施救起来的可怜女子,她知她一心为主,才这般焦急。她拉起她的手,玉手轻轻地抚摸轻揉着她的右侧略红的面颊,温和地说:“眉儿,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你一心为我,我相信王爷,以后这种话不许胡说,知道吗?”
如眉不甘愿地点点头,方娉婷示意她回屋搽点药膏。院落里只余她一人,她的目光扫向远方的那棵连理树,遍地生根,枝繁叶茂。
她知道,自己终究变了,人心终究易变。
或许子修待她是不同的,可是,他们之间尴尬的身份却是不容质疑的。她,终究不得他全心信任,有猜忌便有嫌隙,有了嫌隙他们之间必定处境艰难。这样想着,指甲嵌入手心,那种疼痛进入心脾,她笑了。
庭院深深,幽凉寂静,四周寒风拂面袭来,凉意直冲心底。
秋儿,你怨朕吗?恨朕了吗?
朕何尝不怨恨你呢?朕对你千般万般宠爱,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带到你面前,你却和本王的好王弟做了些什么?
“皇上,天凉了,回宫吧?”
皇帝站在被他封锁的那处院落,此时虽已繁华不再但干净如昔,留下的是满眼孤寂、静谧和幽暗。皇帝在那棵连理树下久久地站立不动,良久才开口回道:“你下去,朕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身侧的太监主管崔德子只得将狐裘披在皇帝身上,也是叹气。
每年那位主子的忌日,皇上总会风雨无阻来这宫苑待上许久,他自是了解个中缘由,只得叹息红颜薄命,皇上也悲苦。
有种情感爱恨交织刻骨铭心,死去的人倒也解脱了,只苦了活着的人一世悲凉。
另一处的连理树下倚靠着黑色身影,周身的酒气逼人。淡绿色的身影步步靠近,她偎在他身旁,男子也没有推拒,两人就这般依靠着。
方娉婷知道,这一日是他最难熬、最痛苦、最脆弱的一日。
她紧紧搂着他,他亦紧紧拥着她,他浑身冰凉,悲戚地一遍遍地呼唤着那个人,他醉得辨不清人,心中悲郁难受。
小五醒来寻不着人,她磨破嘴皮好说歹说劝动习胥带她出府。
撩人寂静的月色下,那前方相依相偎、唇齿相交、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她果然愚蠢,干吗要傻乎乎地跑来找他呢?干吗要没事找事自找罪受呢?干吗要流泪呢?不是早已料到了吗?可是为什么心里还这般难受?她不再犹豫,转身欲走。
习胥暗叹一声,盯了一眼面前的那对男女,另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黯然消失在夜色下。
无巧不成书,哎。
树影婆娑,月影横斜,耳畔簌簌的寒风扑面袭来。
小五一阵瞎跑,敛去心底的苦涩,这才察觉自己迷路了,不知此时身处何地,只大概晓得自己闯进了不知名的林子里。方圆之地皆是寂静漆黑,虫鸣鸟叫声四起。
荷叶边淡紫色的纱衣裙褂略显单薄,她身子才刚痊愈,不免觉得发冷。
小五瞅着周边朦胧一片,瞎走了许久亦找不到出口。她本就是个毫无方向感的人,夜色迷蒙一片,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偏生脚踝又磨出水泡,红肿生疼。她落寞地靠在树下,脑子里想起那对深情相依的眷侣,心下疼痛,终于按捺不住,埋在腿间低低哭泣……白衣胜雪、气质翩翩的俊雅男子早已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瞧着那娇小羸弱的身影颤颤发抖一脸忧伤哭泣,不知不觉手掌渐渐紧握成拳……他早就知道那女子是谁,他看着她难过却又倔犟地转身离去,他跟去不过是好奇,亦有几分怜惜。她外表柔弱,但实则性子坚毅,在不知名的领域兜兜转转也不见她有几分恐惧。终于他不再迟疑,一个灵巧优雅的腾空旋跃,向她的方向飞去……肩上传来暖意,小五微微一怔,抬起头来,转向他的目光一时收不回来。
映入眼帘的俊雅男子气质无双,黑发不扎不束随风飘逸,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真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琉璃的光芒,如仙如墨。
小五不自觉看得有些呆愣,这男人若说极品也不过啊,比之龙天睿是另一种的耀眼光华。龙天睿倨傲不羁浑身散发着不容旁人忽视的气息,而这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潇洒俊逸如书画中走出的人物使人移不开眼。
小五察觉到身旁那人微咳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面颊瞬间绯红,她连忙蹩脚地解释:“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哈……”说着又羞愧地摸了摸后脑勺。察觉那人丝毫不见怪不生气的样子,小五又小声嘀咕:“长得还真好看,哎,估计又有一大票女人心碎啊!”
季敛森闻言一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女人还真是,嗯,与众不同。
“姑娘打算一直待在这儿?”
小五一听,立马回神,当即把头摇得一晃一晃的,道:“走,我待这儿干吗?”开玩笑,这荒郊野外的,她可不想死在这儿。小五一只手摁着树干想要站起身来,试了几次还是没用地跌倒在地面。季敛森微微皱眉。
“那个,我脚受伤了,站不起来……”她真的努力了,这个司徒五姑娘的身子的确不是一般的柔弱啊!想她在现代时,摸爬滚打成天跟野丫头似的,那身体倍儿棒,哎,这人倒霉了吃块豆腐都能噎死。
季敛森也不扭捏,蹲下身子示意她上来。
小五面上一红,顿了顿也不再迟疑,扶着季敛森的肩膀大喇喇地靠了上去。他的肩背很温暖、很安全,让人能够安心倚靠。一路上,小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以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嗯,我叫小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季敛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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