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心中有些苦涩,自己因为出身的关系,头上的阉党二字怕是一辈子也摘不掉的了。难怪刚才卢象升劝自己闭门读书十年,以正途科举出仕了。当然,孙元对于去参加科举完全没有兴趣,况且,乱世都已经到来了。自己又如何能够抛下那么多追随自己的将士安心苦读?
“督师,孙元冤枉啊!”
卢象升:“孙元你被当成阉党且不说了,知道你为什么被朝廷闲置,在京城一呆就是两月吗?”
孙元:“大概知道一些,京城被建奴祸害,我大明的军队竟不敢于敌沙场对决。陛下心中难过……”
“这只是其一。”卢象升打断他的话:“事情的关键是,中官高起潜那贼子临敌退缩,怕被追究责任,将你的阵斩建奴大将阿山的功劳无耻地夺了去。”
“这事孙元自然知道,遇到如此小人,孙元也是无奈。毕竟,高起潜位高权重。”
“我辈带兵之人,但有斩获,必然要分润些功劳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这个高贼却断绝中外,到现在,陛下也不知道这一战的首功之人是你。即便是滁州、泗州大捷,此贼也是刻意淡化。究其原因,太处你大约还不知道。那高起潜当年和杨泽为了司礼监秉笔的位置,势成水活。最后,还是高起潜魔高一丈。杨泽失势之后,才被朝廷打发去中都安置。孙元你的千户军职得自杨泽,已被高贼当成了他的党羽,自然要至自于死地而后快。”
“原来是这样!”孙元抽了一口气,一切都明白了。
自己不但被当成了阉党,也被高起潜当成了大敌杨泽的党羽。难怪自己立下这么多绝世大功,却依旧被朝廷晾在一边。
孙元心中一口气憋在心口,仿佛样爆炸开来:“难不成司礼建就高贼一手遮天,难不成他一人就能蒙蔽圣聪。”
“还能如何,司礼监不是准了让你出任宣府参将的任命吗?”
“也是……”
实际上,如卢象升这样的二品大员,已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
如此高官,一般来说都自重身份,说话也都讲究技巧,所谓含而不露。
可今日同孙元的一席话却讲得极其直白,将孙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麻烦一一说得详细。这已经不是上司对下属,总督对门人,而是长辈对自己最欣赏的晚辈了。
孙元心中不觉感激。
说起来,这个卢象升对自己还真是不错啊,孙元若不有所表示,与情于理上也说不过去:“孙元得了都督师提携,就任宣府参将一职,驻守京畿门户。单就我宁乡军的兵力而论,尚有所不足。前番孙元整训川军,效果不是太好,有负都师嘱托,惭愧,惭愧。不知督师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孙元做就是了。”
高起潜如此无耻,孙元也没个奈何,毕竟人家是内相,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军头。再说,孙元他现在总算是顺利拿到参将一职,在军界踏出了坚实的一步,看起来也算圆满。他也不想再在这事上郁闷下去,来日方长,等到自己力量足够大时,再去寻高起潜晦气不迟。
卢象升已经将孙元当成了天雄军的接班人,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让他把天雄军整训成一支强军,也好为国家出力。
孙元也知道天雄军的老将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大的利益集团,自己一个新人贸然对他们动大手术,成为他们的统帅,众人未必心服。说起来,他也有些为难,估计卢象升也已知悉。现在既然卢象升如此出力,让自己度过了偌大一个难关,孙元不有所表示也说不过去。下来之后,必然会抽调骨干,甚至自己亲自上阵替卢督师操练兵马了。
“不用,不用了。”卢象升突然苦笑一声:“我已经交卸了手头的军权,辞去了宣大总督一职,不日就会离开京城,回南京去,天雄军各部也将归新任宣大总督节制。”
“什么,都督师要辞官,将部队交给别人!”孙元惊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其实,如卢象升这样的正二品朝廷大员,又是两榜进士出身,将来肯定是会交出兵权回朝做官的。这一点,全天下人都知道。
将来,说不好会做个六部尚书什么的。
明朝讲究的是文武相制,国家但凡有战事,朝廷都会挑选一个精干文臣做带兵统帅。等到战役结束,这个文官就会去兵部交出兵权,听候朝廷安置。
正因为如此,在擒拿了高迎祥之后,卢象升同孙元有过一次深谈。他会在宣、大总督任上干几年。在这几年间,让孙元整训好天雄军,在于北方的和辽东的敌国战争中立下功劳得到朝廷提拔之后,就让他全盘接收整个天雄劲旅。
可现在,卢象升自己就想着不干了呢?
自己现在已经正式就得了任命,要去渤海所做参将,未来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如果卢象升做自己顶头上司,前程自然是一片光明。
可现在却麻烦了,自己不但回不去扬州,还被丢在明朝边防第一线,以后不知道还将面临多少血战,说不好,所得了功勋也要被其他人给分了去。
对于明朝官场上那些混蛋的操守,孙元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可以想象,失去了卢象升这个大靠山,孙元就是一个炮灰的命。
看了看屋外飘血的阴霾天空,孙元凉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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