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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天上那一轮苍白的太阳,刘阁老就算再糊涂也知道队伍的行军方向不对。
“太初,你得到的军令是随宣大镇边军追击远窜至河间府的建奴,如果老夫没想错的话,再南下走上两三日,就应该能到河间了。怎么现在放在官道不走,反调头向西,舍近求远,舍易求难?”
孙元忽悠道:“禀阁老,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若我军沿大路前行,还谈什么出其不意?”
“哦,明白了,明白了,既然兵书上这么说,太初你又是久经战阵的骁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刘宇亮恍然大悟。
大约是冷得厉害,老头子又瘦,身子骨经受不住,就钻进暖轿里去呆着。打仗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去做吧,外行就别乱插手了。
刘宇亮做人做官还是很清醒的,因为读的书多,也有些读迂腐了。在他看来,孙元是将兵之将,而自己则是将将之将。只需跟着孙元跑就是了,至于其他,他也懒得费心思去过问。
早有扈从在暖轿里点了火笼,铜手炉里也放木炭。喝了一口新熬的红茶,暖洋洋地看着外面的雪景,刘宇亮心中有说不出的惬意,感觉这次出京四下视师的差使也是不错,跟旅游一样。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侍侯着。
在轿中坐了半天,刘宇亮又叫扈从磨了墨,从怀里掏出一本手稿,在上面小心地将今日的情形及与孙元的对话记录下来,最后,在末尾标注:以正合,以奇胜,此言大善。
这本手稿已经积了不少字数,都是这些天自己从孙元那里了解来的练兵之法。
作为两榜进士出身的宰辅,刘阁老文字工夫自然了得。他准备将自己出京代天子视师一事记录下来,将来没准可以如戚继光所著的《记效新书》那样传诸后世呢!
写完这一段,他满意地吁了一口气,又翻了翻前面的章节,看了一段文字,脸色就变了。忙伸出头去,叫道:“住轿,请孙将军过来见我。”
“阁老有何吩咐?”孙元正牵着马走得浑身发热,一边问,一边用手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太初,有一句话,老夫不得不问,你这么走,真的符合兵法吗?”刘宇亮和气地问。
“当然,当然。”孙元连连点头。
刘阁老:“不对啊,按照太初你前几日所说的宁乡军长矛方阵战法上来看,宁乡军因为兵种关系,不适合在复杂地形作战。所以,一般来说,战场都会选择在空旷开阔地带。而你如今让开大路向西,这边全是湖泊、沼泽,好象和你的战法对不上呀!老夫就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话严厉了些,刘宇亮缓和下语气:“当然,老夫从来没带过兵,也不知道军队长途行军有什么讲究,一管之见,一管之间。”
见刘宇亮发现自己正在脱离大军主力,孙元还有些紧张。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继续忽悠道:“阁老竟然还记得末将前几日所说的话,佩服佩服。不过,末将斗胆说一句,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这兵法之妙,存一心,岂能拘泥?”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宇亮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心中一亮,好象把握住兵法的一点真髓了。
回到暖轿之后,借着刚才得到的一点感悟,又洋洋洒洒地些了一篇大约八百来字的文章,附在后面。最后总结道,兵之一物变化多端,兵法也应灵活多变化。若是拘泥于一种战法,那不过是庸将。善兵者,要敢于打破常规。
在路上又行了一日,远处就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宁乡军将士经过长期的艰苦训练,这点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刘阁老所带的扈从们,以前在京城里可是享受惯了的,这一路行来,更是走得跌跌撞撞,叫苦连天。如今看到前面终于出现城市,有干净的被窝和热水受用,都齐声欢呼起来:“可算到了,可算到了,这几日,可苦坏了小生。”
“林兄,等下歇下,我去孙元将军那里讨几块咸肉过来,咱们喝上几杯。”
“那感情好,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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