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清瘦的青年年书生,手中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折扇,含笑地看着果园。
果园也不认识此人,急忙跳起来,将房门关上,小声道:“可算盼到老家来人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大约三十岁模样,进屋之后,抽了抽鼻子,微笑道:“味道不错,先分一杯羹。”
说罢,就落了座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牛肉放进口中,大口咀嚼起来:“甚好,甚好!你这和尚倒也懂得受用。”
果园大为尴尬:“这个,这个……”
那书生突然将筷子放下,冷笑一声,道:“果园师父不禁酒肉,真是洒脱啊,想必是有大修为之人,这才视戒律为浮云,难道最近果园师傅的名气越发地响亮了。吾观大师的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若是穿上袈裟,还真是宝相森严啊!看来,果园大师你你已经堕入魔道了,也不知道止安禅师是怎么调教弟子的。”
此话中已经充满了讽刺,果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他毕竟是个少年人,虽然性格冲淡,为人和气,但还是有些脾气的。
就道:“小僧修的是禅宗,大师未必一定穿袈裟,穿袈裟的未必是大师。世人心中有魔,我潭柘寺怎能不生魔?宗教信仰是滚滚红尘俗世的一面鏡子,因为真沒信仰,所以活佛遍地。设若菩萨在侧,何必虚礼三宝。佛说佛,即非佛,是名而已。”
那书生只是冷笑:“刁滑和尚,不奉三宝,徒逞口舌之利。”
这已经有跟果园撕破脸的趋势了。
果园也没想到这个书生怎么一来就这么冲,好象跟自己有仇似的。他心中也是恼了,这篾片相公真是讨厌,小老衲今天是第一次见他的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这么抬杠?
一来就同我翻脸,以后大家还怎么共事,君侯交代下的差使还做不做了?
当下,果园也不打算退让,淡淡道:“禅宗讲求自心是佛,立处皆真,更推崇见佛不拜、呵佛骂祖、逢佛杀佛,逢祖杀祖的质疑与进取精神。迷信佛法、求佛求祖、崇拜偈像、固步自封,均是得道解脱的障碍。更何况吃酒吃肉,若这点都未觉悟,说再多也是废话。”
那书生被果园一反驳,面上更是不耐烦,继续冷笑,也不说话,只提起筷子继续对付桌上的酒肉。
一时间,冷了场。
果园见他实在狂傲,也懒得理睬,也坐下去吃晚饭。可是,筷子被人家给抢了去,没办法,只得伸出手去抓起那份粉蒸牛肉赌气似地往嘴里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盘牛肉用尽,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果园还没有吃饱,但那份涮牛肉火锅却是不能用手的。
实在忍无可忍了,果园才道:“诶,那是贫僧的筷子。”
“什么诶?果园是吧,我姓侯名方域,字朝宗。”说着话,就拿眼睛看着果园,眼睛里的意思好象是在说:“听过我的名字吧?”
“哦,原来你叫侯朝宗。”果园点点头:“你住哪里,找到客栈没有,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错,来的人正是复社四公子中的侯方域侯朝宗。这个时候的他虽说还没有名满天下,在南京也是大名鼎鼎。本以为自己一报上名号,眼前这个花和尚会纳头便拜,却不想这小秃驴却是大剌剌地坐在那里,好个狂妄的东西!
别以为你是宁乡军中的老人,就在某面前摆架子。某当年在中都凤阳与孙太初认识的时候,你这小贼秃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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