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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
建州军队形密实,镇海军火枪手也同样如此。
火枪手为了方便射击,身上都没有穿重铠甲,有的只是一件无袖短甲。
正因为这样,建州军的弓手一阵齐射,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尤其是前排的火枪射手,几乎是人人身上被箭,惨叫着倒下去。
再看他们身前的木栅栏上,已经钉满了羽箭,白色的尾羽在冷风中颤巍巍地抖着,如同一丛正在盛开的芦花。
“弓手准备,准备,准备!”见手下的弓手取得如此大的战果,遏必隆心中欢喜,但面上却依旧一片沉静。
敌人的弓手明显地乱起来。
当然,敌人能够在大胜关和阿济格打得有板有眼也不是没道理的。
只见,一个身着普通民夫服装的敌人举着一把刀大声呐喊:“装填手补位,预备,放!”
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失去了射手的敌人射击小组后排一人朝前一步,将火枪架在栅栏上,击发。
白色的硝烟在敌阵里腾起来,然后又被烈风吹散。
“将为军之胆,这的敌人军官倒是不错。只是,他身上怎么穿着民夫的衣裳,好生奇怪!”遏必隆并不知道,这个民夫其实是刚充实在部队中的宁乡军教官:“只要杀了这人,这第一阵就算是赢了!”
这个时候,遏必隆突然感觉脚下一震,竟然踏到实地了。
原来,走了这么长路,他终于从烂田中走了出来。
心中一阵狂喜,遏必隆再顾不得那许多,如同一阵风似地朝前扑去。
此时,他距离敌人的火枪阵地不过三十步,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可以看到敌人军官面上那惊讶的表情,看到敌人火枪枪口处腾起来的点点火光。
一百多把火枪,如同近的距离,遏必隆心中一凛:我会被射中的,一定会。
预料中的剧痛和中弹的感觉并没有袭来,遏必隆顾不得多想,一边奔跑,一边将大旗掉转过来,用旗杆尾部的铁尖对着敌将狠狠地扔了过去。
“擦!”他的力气是何等之大,刹那之间,旗杆刺中敌将的胸口,将之狠狠地钉在地上。
“啊!”所有的火枪手都在大叫:“宫教官死了宫教官死了!”叫声中充满了绝望。
又是一轮箭雨淋下,所有的弓手都同时转身,不要命地朝后退去。
镇海军前锋营预先在营寨中设置了不少防御工事,这固然能够给建州军在进攻的时候造成极大的麻烦,也让他们的撤退变得混乱不堪。三百来人挤在几处狭小的通道口进退不得,乱得不能再乱。
“杀!”见敌人已经混乱,所有的建州军士兵丢掉手中的大弓,呼啸一声扑了上去,手中的重兵器不住地朝着明军身上砸去。
若只能单兵作战能力,无论是嗜血程度还是力气,建州军都大大地超过明朝军。一时间,满眼都是镇海军生病横飞的血肉,一片接一片的明军被放倒在地。
有两个建州军士兵提着大斧子对着木栅栏一通猛砍,有士兵等不及了,直接从拒马上翻过去,可惜他们身上的铠甲实在太重,一翻过去,就倒在地上死活也站不起来。
“轰隆”一声,拒马散架了,木栅栏倒了。
“终于突破第一道防线了!”遏必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阵地上,那面蓝色龙旗还在猎猎飞扬,只旗杆下那个被钉着的明军军官还在不住吐血。
“一个好军官,一条好汉。”遏必隆赞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一眼。
一张朴实的脸,就如同北地的普通农民。但眼睛却很亮。
那个军官嘴唇动了动,虚弱地喊了一声:“我汉家男儿是……”
“是什么?”遏必隆侧了侧脑袋,把耳朵对了过去。
军官:“是不可战胜的。”
遏必隆也不废话,挺起身体,一把将大旗从敌人身体里抽出来,又将旗帜朝前点了的三下,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建州的勇士们,前进,前进,前进,将汉狗的营盘碾得粉碎!”
“杀!”到处都是浑身烂泥的建州军在疯狂进攻。
……
也不是第一参加战斗了,以前在大洋上,方大洪也和海盗们打过,虽然说福建军水师都是最大海盗。但对于陆战,他还是个彻底外行,也从来没有指挥过这种规模的战斗。
他从来没有想过陆战会这么残酷,怎么凶煞。
以前海战的时候,不外是双方的舰船先是相互用的炮对轰,直到一方经受不起,掉头逃跑。胜利一方驾船猛追,追上去,再进行接舷战。军舰的容积毕竟有限,一条船最多也就转百余人,战斗规模也不大。在他看来,所谓的接舷战和江湖上过招也没有任何区别。
想来,陆战也不过如此,不外是两方士卒拿起兵器一通对砍了事。
可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他的想象,建奴实在太凶悍,他们身上的铠甲也实在太精良了,普通兵器砍上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要想破甲,除非使用火器或者长矛。
但问题是,人家也不是死人,就那么摆在那里任你戳。
建奴的力气好大,他们手中要么提着巨大的虎枪,要么就是大锤和大斧。一但落下来,身材孱弱的镇海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不少士兵连人带兵器,如同稻草人一般直接被敌人的大棍子扫上半空。
营寨之前满地都是鲜血和白色的脑糨子,许多被开肠破腹的士兵一时未死,在地上辗转哀号,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即便是大风也吹只不散。
站在矮墙之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扭结成一团的人潮。一个镇海军士兵从前头撤了下来,他的铠甲已经被人用大斧劈开,露出里面灰色的肠子和白色的脂肪。被战友扶着,一路走,一路朝外喷血,好不容易退回来,人也没气了。
方大洪看得心中一阵发冷,他也算是南方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可他想了想,如果自己落进这种混乱的杀红了眼的战团之中,估计洋特撑不了多长时间。
捏着红缨枪的右手已经被风吹得僵了,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畏惧。
建奴实在太顽强了,他们能够冒着大炮的轰击和不间隙地火枪齐射而不乱,已经是当世一等一的强军。而且,看起来,秦易预先灌满水的农田和设置在营前的拒马和栅栏好象根本就没有哪怕延缓半点敌人的推进速度。
转眼间,建奴就在那个举旗将领的带领下一口气突破了两层鹿砦,正一点一点朝营中挺进。
鹿砦、胸墙、望台之间塞满了人的尸体,虽然教官们不断身先士卒地带对朝前反击,可还是挡之不住。而且,随着教官的大量阵亡,失去了精神支柱的镇海军不断朝后逃来,眼见着就要崩溃了。
至于那些马宝带过来的军官……根本就没什么用处,战斗赶故意打响,这些混帐东西都躲在士卒身后瑟瑟发抖,逃跑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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