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烟土之战
对于谢光宁发表在报纸上的声明,潘叔才是心知肚明的,这就是监守自盗,目的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分文未得还落个嫌疑,这件事不能这么了了。他把几个得力的部下召来,开会研究这件事情。由于事情发生在谢光宁的辖区,他们没法前去侦破,也没法证明不是他们干的,大家显得有些沉默。
单印说:“师座,他谢光宁本来就是土匪流氓,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是他贼喊抓贼,问题是平民百姓并没有这种认识高度,他们只看表面现象,认为兔子不吃窝边草,认定这事是咱们的人做的。”
“贤弟,本座也是这么想的,你有什么办法吗?不过,本座认为尽量不要从武力上考虑解决问题,一旦两军打起来,成都将陷入战火,这是下下之策。”
“属下通过小道消息得知,谢光宁输掉这局,是由于山本的原因。日本人承诺帮助他们胜利,借装修时隔出狙击手的容身之位,准备把狙击手镶进去,到时候图我的性命。更骇人听闻的是,谢光宁还要求在大厅里埋进烈性炸药,在不能确定胜出的情况下把整个大楼炸掉,制造不可抗拒的力量解决赌局,并且把我与赵之运,还有您给炸死。让他没想到的是,日本人并没有埋炸药,也没有往空间里放狙击手,并且在护送赵之运来赌场时把他给控制起来,让他无法到达现场。”
大家听到这里不由倒抽口凉气。他谢光宁太狠了,如果日本人肯配合他,那么他们在场的人就全部遇难。陈副官说:“好在日本人没有这么做,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难道他们是暗中帮助咱们?”
单印摇头说:“日本人谁都不会帮,他们只是为了帮助自己。他们自来到成都之后,日子非常不好过,目的是想跟谢光宁进行合作,向成都人发表声明,他们日本人是和平的使者,是受驻军保护的,任何人不能以任何方式对他们构成威胁。但是,山本知道谢光宁在争取军团长的位子,是不会在这时候跟他合作的,于是他们故意让他落败,经济上出现严重问题,谢光宁为了生存,不得不寻求他们的资助,把谢军变成日本的部队,为他们服务。”
大家听到这里都在点头,表示这样的分析是合理的。潘叔才轻轻咳几响:“每个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虽然谢光宁可恨,但就他坚决不与日本合作这件事情还是令人敬佩的。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任意诬陷我部,让我部限入被动局面。”正在这时,警卫员前来报告,说是日本领事馆的山本求见。
潘叔才愣了愣,说:“告诉他,本座去外地会友,近期不能回来。”
单印忙说:“师座慢着,属下认为应该与他见见,听听他有什么说法。还有,属下认为日本人与谢光宁合作不成,肯定前来与您寻求合作,不妨提出条件,比如让他们负责解决掉谢光宁,他的手下必然会投顺我军,这样,我军的实力在川军是最强的,军团长也就实至名归了。”
潘叔才愣了愣,随后点点头:“想法是很不错的,这样吧,我去跟山本谈谈。”虽然潘叔才善于听别人的意见,但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再怎么说他也是正规军校出来的,也是经过战争历练的。他明白,谢光宁现在到了逮不住兔子扒狗吃的程度了,如果去跟山本说谋杀他,图谋他的部队,说不定山本会借着这个理由讨好谢光宁反过来会对付他,所以,他感到这么说是有风险的。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山本马上站起来,大弯腰道:“敝人刚从帝国回来,给师座带来了一件东西,以表达师座对我们的关照。”
“坐吧坐吧,礼物嘛,本座实在受之有愧,就免了。”
山本从加藤手中接过匣子,捧到潘叔才的面前,把盖儿打开。潘叔才一打眼,不由感到吃惊,里面那尊白玉佛,竟然与自己送给曾主任的那件一样。他把佛拿出来仔细辨认,发现就是自己送出的那件,心里便开始翻腾,难不成他曾主任跟日本人有联系?山本见潘叔才盯着玉件不放,还满脸惊异的表情,认为他非常看好这东西,于是说:“师座,敝人把这件东西送给师座是表达我们的友好的。”
“如此贵重的礼品,本座不敢接受。”
“任何的宝贝都没有友谊的珍贵。”
“那么请问阁下,你想我们怎么友好呢?”
山本笑道:“其实很简单,保护我们的领事馆,向成都人表明我们是师座请来的友好使者,是为了增进两国的友谊,相互了解,相互扶持,荣辱共进,和平相处。”
潘叔才泛出为难的表情:“阁下,是这样的,本座晚于谢师长来成都,先入为主,在成都都是谢师长说了算,这个声明本座不能发,一是达不到你们想要的效果,二是会引起谢师长的反感或者报复。本座之见,你把这件东西送给谢师长,效果比较好些。”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谢光宁争取军团长的位置,您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寄人篱下?”
“是的,是的,论能力论实力谢光宁都比我要强,由他当军团长那是实至名归,本座愿追随于他。所以呢,与你们日本合作的事情本座爱莫能助了,不好意思。”
山本脸上的笑容收起,抱起盒子来背过身去,用冷冷的语气说:“师座你非常的不友好,错过这个机会你会后悔的。”说完,与加藤匆匆去了。潘叔才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从理智上讲,谢光宁这种土匪流氓都不跟日本人合作,自己当然也不能这么做,但是这会不会影响他竞争军团长的位置呢?回到会议室,潘叔才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单印遗憾地说:“师座,您该接受这件礼品,做出与他们友好的事情,利用他们达到您的目的,然后再把他给甩开。否则,他们极有可能去寻找谢光宁,说不定会对谢光宁说这件玉器是您送给他们,让他们帮助谋杀他的。这样效果岂不是更糟了?要不要这样,属下去跟日本人说说,缓和一下咱们的关系?”
潘叔才想了想,点头说:“那就有劳贤弟了。”
日本在成都设立租界以来,由于受到民众的反抗,根本没法开展他们的工作,落实他们的计划,山本多次受到高层的指责,说他的工作做得非常的不好。所以,山本才谋划跟谢光宁合作,可他哪想到谢光宁身处绝境之中,不但不跟他合作,并且暗里派人洗劫领事馆。他想抛开谢光宁与潘叔才进行合作,又被人家拒绝,心里非常难过。他回到领事馆后,哇哇大叫:“道理的不懂。”加藤分析说:“潘叔才并不是不想合作,而是不想得罪谢光宁。再者,他说得没错,在成都确实是谢光宁一手遮天。我们还是想办法跟谢光宁合作才是上策。”山本深深地叹口气:“谢光宁心狠手辣,不按常规出牌,我们很难把握他。”
加藤摇头说:“只能说没有找到契合点,相信以后会有的。”
当单印来到领事馆后,山本首先问他:“单君,问你个问题,你们的中国人为什么大大的不友好?”单印笑道:“山本君您说错了,我们是非常友好的。你们在我们的地盘上,青天白日就在大街上杀人,我们还让你们在成都住着,能说不友好吗?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东京,你们会友好吗?”
“那单君今天来的是什么的意思?”
“今天过来,是感到现在山本君急于想合作,但又没人理你,非常苦恼,想过来帮你们想想办法的。”
“单君的请讲,我的洗耳恭听。”
“其实潘师长并不是不想跟你们合作,可是谢光宁这个人太流氓了,如果跟你们合作,他不得拿着这件事说事儿,说不定会借着这个理由发动战争。潘师长为了大局不得不对你说那番话,所以,你要换位思考,理解他的苦衷。”
山本的眼睛里冒出凶光:“他的谢光宁的,大大的不友好。”
单印叹口气说:“谢光宁早来成都,有先入为主的心理优势,潘师长虽不想寄人篱下,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当然了,如果谢光宁消失了,事情就好办了,可是他自己又不会消失。”
山本冷笑道:“单君的意思是让我们谋杀他?”
单印忙摆手道:“这我可没说啊,我只是帮着你们分析原因。”
等单印告辞之后,山本在院里来回踱步。他穿着团花和服,勾着头,双手抱在腹部,满脸愁苦,不时深深地叹气。他想来想去,感到谋杀谢光宁风险太大了,一是谋杀他并不容易,再者,就算真的杀掉他,潘叔才就真跟他们合作吗?这个也未可知。潘叔才此人做事谨慎,为人低调,欲望不大,这足以说明此人城府极深,跟这样的人合作前景也是不容乐观的。谢光宁欲望大,做事不择手段,跟这样的人合作虽有风险,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不会考虑后果的。想来想去,山本感到跟谢光宁合作还是有可行性的。
山本召开会议,重新把与谢光宁合作的议项提出来。加藤分析说:“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对的,只是强度不够。如果谢光宁的经济问题越来越严重,到了无法应付军费的程度,想必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实力必然会向咱们要求合作。只是,他刚抢了两个银号,虽说不能解决大问题,但现在的军费还能维持。如果我们让他面临绝境,他再也想不出办法弄到钱,那么他就会主动向咱们要求合作。”
“道理谁都懂,我要的是效果。”山本瞪眼道。
“谢光宁当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弄钱。因为他要养兵,他要运作军团长的职位。我们可以想办法策划一个让他能发财的机会,然后把他手里的钱掏光。”
“怎么掏,我们难不成去抢吗?”山本急道。
“谢光宁之前的主要经济来源是赌博与贩卖烟土,后来由于烟土生意遭到意外,被烟土商认定黑吃黑,因此切断了与他的来往。据说,谢光宁曾派人去联系货源,结果呢被人家杀了两个人,只有一个受伤的人回来。如果我们说有批好的烟土要卖给他,然后把他仅有的钱给弄到手,他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山本闭上眼睛,紧锁着眉头,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就像在品味着什么,那样子显得很纠结。突然,他把眼睛睁开,眼睛瞪得圆圆的,坚定地说:“好,这件事情由你负责,一定要做得巧妙,不要露了马脚。”
加藤马上致电上峰,要求找几个商人,让他们带几包优质烟土,冒充烟土商人速来成都,暗中与他联系。并说明这样做的目的与意义。没多久,两个人就秘密来到领事馆。他们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后,然后按部就班地开始落实……虽然谢光宁抢了两个银庄,得到了些钱,但用钱的口子太多,那只是杯水车薪。现在他感受到了巨大压力,每天都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多弄些钱。他甚至后悔自己把盗墓王杀掉,否则,关键时候还可以用他来做两单,以解燃眉之急。
就在他感到有些绝望之时,有个军官前来汇报说,两个商人来到成都正在寻找烟土代理商,谢光宁的眼睛顿时亮了。之前,谢光宁经营的生意中,无论是赌场、妓院,比起烟土的利润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之前他的日子如鱼得水主要是烟土生意挣来的。只是生意被抢之后,供货方怀疑黑吃黑,没人跟他做生意了。
他决定,要重新拾起这个生意来。为避免把人吓跑,他让刘副官冒充商人前去跟泰国人接洽,代理他们的烟土,并建立长久的关系。他想好了,等他进来烟土,就马上派人去查禁别的烟土来源,垄断市场。刘副官找来之前经手烟土生意的军官,让他们化装成商人秘密地接触泰国商人。在线人的联系下,他们终于与泰国人见面了。在茶馆的包间里,他们坐下来洽谈合作事宜。
那个留大胡子的泰国人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们的原则是,不跟你们成都的军政方做生意。听道上的人说,成都的军方是非常的流氓的,没有信用。”
刘副官忙说:“说实话,我们也很讨厌军方,他们依仗兵力,为所欲为,就像穿着军装的土匪。”几个随从听刘副官这么说,联想到谢光宁的出身差点笑出来,使劲憋着,有些笑意还是从嘴角上跳出来。刘副官继续说:“你们放心,我们是成都最大的特业批发商,所有的烟馆都是用我们的烟土。之前我们主要经营东北烟土,因为后劲大,深受烟民喜爱。当然,你们的烟土也非常好,只是没有合作的机会。”
大胡子说:“刘老板,不对啊,据说,成都的特业是有个叫刘麻子的人把着?”刘副官摇头:“你说刘麻子啊,跟你说实话吧,他是从我们手里拿的货。”大胡子点头:“噢,原来是这样。”经过首次交流,刘副官感到他们是有诚意的,于是要求下次带样品过来。
过了三天,他们再次见面时,大胡子从包里拿出两块烟土。刘副官让手下检查。结果,这是顶级的烟土。这样纯度的烟土可以掺进大量的烟灰,会获得更大的利润。
当他们谈好了价格后,刘副官提出先进五万大洋的货。大胡子听到这里吃惊道:“我们不是零售。”
刘副官说:“初次合作,先少进点,当我们达成信任之后,我们自然会多进的。”
大胡子摇头:“现在我们手上有二十万大洋的货,你们必须一次性购买。因为我们不想在成都再找另外的代理,代理多了,就会形成竞争,就会竞价,会出现很多问题。”
刘副官为难道:“我们刚开始打交道,相互还不了解。”
大胡子摇头说:“到时我们把货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由你们来验货,又不是让你们带着银子去我们的地盘提货,你们倒还小心起来了。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也没有实力做这样的生意。”
最后大胡子要求,少于十万大洋,坚决不跟他们合作。刘副官没有办法,只得应承下来,并签了个合作协议,规定好了接货时间与地点。在回去的路上,刘副官感到没法向谢光宁交代,因为谢说过,劫来的十万大洋,其中的五万需要应付给养,只能先进五万大洋的货,现在定了十万大洋,这个月的给养又不能按时发了。
回到师部后,刘副官嗍着牙花子说:“师座,他们非让咱们进二十万大洋的货,属下跟他们讲来讲去,他们说最低要进十万大洋,否则就另找代理人,属下只得答应下来。不过您放心,把货接过来,咱们马上批发出去,就有钱了。”
这几天,各部每天都催着要钱,说炊事班里半粒米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人逃离。谢光宁叹口气说:“那你好好跟下面说说,再坚持几天。”
“师座,要不要咱们把他的货给切过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