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博文大概有感觉,又说,现在的50岁男人还正当年呢。人显得年轻吧?
白云白说,没见到本人,见了媒人。
叶博文说,见见本人可能还要好一些。
白云白说,你干吗那么热心,是不是想把我赶紧推开?
叶博文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我又不能应允你什么,就应该替你考虑,不能拖累了你。你也离婚3 年了,对以后的生活还是应该有一种积极的态度。
叶博文说这话时倒很诚恳。
白云白犹豫了一下,没有说章赭的事。其实老教授的事毫无进展,倒是章赭,后来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一次说教授出访了还没回来;一次问她有没有机会去北京?
他们可以好好聊聊。白云白知道他是故意找话,却也没反感,还跟他在电话里聊了好一会儿。说实话,白云白不讨厌他。但也不知拿他怎么办。一般来说,这样的关系不容易理顺。要么放弃,要么发展成情人。而这两个结局都是她不愿意的。
叶博文说,你在想什么呢?又发呆。
白云白笑笑,问,没想什么。对了,我那本散文集得奖了。是什么新秀奖。
叶博文说,是吗?祝贺你。
干巴巴的。白云白没兴趣往下说了。
叶博文也找话说,我刚出了一趟差回来。
白云白心不在焉地问,上哪儿去了?
叶博文说,重庆。搞调研。
白云白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如果是过去,白云白会问他是和谁去的,走之前怎么没和她说?她很在意他和女同事的接触。但现在她不想问了。一来想有意保持一点距离,二来,似乎也不太在乎了。她有一种直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差不多要到头了。这让她难过。真的难过。她不愿这样,宁可苦苦相思,也不愿自己不再爱了。
尽管爱总让她揪心揪肺,可揪心揪肺才有活着的感觉啊。
但这能由她吗?
叶博文见她情绪不高,有意提高声音说,你们那几个姐妹怎么样了?
白云白就说起了上次她们几个女友聚会的事,说起了雷丽丽征婚的事。叶博文也觉得很有意思,说,你有没有想过试试这种方式?白云白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就是一辈子单身,也不征婚。叶博文说,别把征婚想得那么不好。我倒觉得婚姻怎么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怎么过的。你看我爸我妈,组织介绍的,当时那么不情愿,结果呢,和和气气地过到现在。比那些自由恋爱的还牢固。
白云白说,那是因为他们的婚姻不是自己想要的,对此就没什么要求,起点低,于是很容易满足。而那些自由恋爱的,对婚姻的期望值很高,总以为有了爱情就应该有一切,既有面包又有玫瑰花,那当然要失望了。期望越多失望越多,破碎的机率也就越大。
叶博文笑道,我发现你快成婚姻问题专家了。
白云白说,是吗?那我以后就在副刊上开个专栏,专门谈离婚问题。
叶博文说,好啊,我一定是你的忠实读者。
白云白说,你不会是带着问题来学习吧?叶博文有些尴尬。白云白马上感到自己的玩笑开过分了。两人又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没有了刚才心跳的感觉。
白云白想,他们再也不会有过去在一起时,那种滔滔不绝的状态了。据说所有的情人都如此,白云白本以为他们会例外,现在看来他们也是凡人。白云白第一次想到了分手。与其这样勉强相处,并且提心吊胆,还不如分手算了。反正叶博文对她已大不如当初了。
白云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电话响了。
白云白接起来,又是那个章赭。白云白顿时有些心虚,就好象做了什么对不起叶博文的亏心事,可又不便走开,她只好冷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章赭没有察觉,说,你没收到我的邮件吗?白云白说,这两天没上网。章赭很兴奋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白云白哪有心思猜,就说,我猜不到,你直说吧。章赭说,我们周主任找到对象了。白云白莫名其妙,说,这算什么好消息?章赭说,当然是好消息,这样我就不必把你介绍给他了,你不是不愿意吗?白云白觉得很没劲儿,说,我这会儿正和朋友吃饭呢,有空再和你聊。章赭说,是男朋友吗?白云白很想说,你凭什么问这个,我们之间还没那么熟吧?可忍住了,只是冷淡地说,有空了我再和你联系吧。章赭说,你不会和我联系的,我知道。还是我打给你吧,在你方便的时候。
收了电话,叶博文问,是那个老教授吗?
白云白说,不是,是王晶的同学,那个介绍人。
白云白想,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像过去那样跟他无话不说了,她得有自己的生活了。他不是希望她这样吗?
可看叶博文疑惑的样子,白云白又忍不住解释说,他告诉我,那个教授找到对象了,不需要我了。叶博文似乎挺高兴,开玩笑说,那他可太遗憾了,错过你这样的好女人。白云白笑道,哪个男人没错过呢?哪个男人认为自己找的老婆是最好的呢?你会吗?不然怎么会有那句老话,老婆是人家的好。叶博文说,你怎么啦?好象有情绪似的。
白云白没再说什么。
叶博文察觉了白云白的心思,有些失落,搅着咖啡沉默不语。
白云白又不忍了,想,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别弄得不愉快了,于是她主动打破沉默说,这个" 五一" 节准备怎么过?叶博文说,打算去昆明。白云白说,一家三口?叶博文点点头。白云白努力笑笑,作出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说,应该的,你平时忙,应该趁节假日陪她们母女玩玩儿。叶博文说,你呢?白云白说,我也想带儿子上哪儿玩玩儿,但儿子不愿意跟我。叶博文说,男孩子大了,是这样的。
白云白没有再说话。
叶博文说,对不起。白云白说,为什么说对不起?叶博文说,每次过节我都不能陪你。白云白心里一酸,说,没关系,我从来也没这个奢望。叶博文说,我欠你的。白云白说,你不欠,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也是自找的。停了一下又说,我不想你内疚。那样毫无意义。
两个人走出咖啡店,街上已灯火阑珊,还下着蒙蒙细雨。
叶博文拦了辆出租车,照例先送她回家。两人坐上车后,白云白忽然有一种难过的冲动,将叶博文的手握住。叶博文也用力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云白下车后,叶博文将自己的雨伞递给她——他真是细心,竟然想到要带伞。
白云白接过来,心里涌起那种熟悉的温馨。她一直目送着载着叶博文的出租车走远了,才往家走。
撑开伞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忘了跟他说报社调整的事。
下次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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