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回到长安之后的事情……”
齐大将军面无表情。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范阳军主力大军逼近,为父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么多。”
“战事凶险。”
齐大将军再一次起身,走到了自己儿子面前,开口道:“康东平真发了狠,不要命的跟我们打,这萧关未必就能守住,到时候为父会把你送到朔方去,朔方还有三万守军,足够保你安全。”
“范阳叛军,就剩这最后一口气了。”
齐师道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即便他们拼死拼掉了关中的朔方军,林昭与王甫也会要了他康东平的命,你暂避锋芒,便会平安无事。”
齐屏听出了一些不对劲,他看向齐师道,神色有些惊恐。
“阿爹,那你呢?”
“阿爹不会离开萧关了。”
齐师道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无论如何,为父会带着朔方军死守萧关,守得住,咱们一家人将来便能在长安团聚,守不住,你与你兄长,代我好生照顾你母亲。”
说到这里,齐师道顿了顿,开口道:“如果真到了这一天,你们兄弟俩闲暇之时,便去荥阳,替为父给你们师公磕个头。”
齐大将军面色平静,但是目光里已经有些悲壮的味道。
“自入郑门以来,老师日夜教导的都是以天下苍生为重,为父这么多年,非是忠于李家,而是忠于大周的苍生百姓,当年老师出事的时候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当年齐师道还是一个少年人的时候,懵懵懂懂的闯进了长安城,然后稀里糊涂的拜入了那个青衣书生门下,进入了相府读书。
读书一年不成,那个青衣书生便说他没有读书的天份,转而教授他学习兵法。
但是不管习文还是习武,在相府住的那几年里,老师郑温都反复教授他,凡事以天下苍生为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想一想,会不会害了天下黎庶。
正因为这一点。
当年郑温出事的时候,已经在边疆统兵的齐师道,几乎咬碎了牙齿,强行逼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
因为他为了一时痛快竖旗造反,妻儿老小丢了性命不说,当时刚刚安定没有多久,方兴未艾的大周立刻就会再一次大乱,最终受苦的仍是百姓。
虽然当时的齐大将军硬忍了下来,可是即便是那件事发生二十年后,他心里仍然为老师之死耿耿于怀。
同时也因为这件事,跟他勉强算是同出一门的裴俭,一直瞧他不起。
说到这里,齐师道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
“所谓吊民伐罪,范阳军这些年倒行逆施,以至于百姓民不聊生,今番无论如何,也要为天下苍生诛杀此獠。”
齐屏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齐师道面前,叩首道:“阿爹,母亲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您了,便是为了母亲,您也千万不要作此念头…”
齐二公子垂泪道:“我母子三人,亦是天下苍生…”
齐大将军心中大为触动,他伸手把自己的幼子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放心,只是做最坏打算而已。”
为了宽慰满脸泪水的幼子,一直沉默寡言的齐大将军,脸上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康东平未必便能胜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