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像是等了很久,实际上不过十分钟,李钊穿着黄色的冕服便来到了休息室。在这种地方进行的都可以定义为极其正式的朝见,所以李钊穿了冕服,聂振也站起来拱手见礼。
李钊请聂振坐下,温言道:
“聂元帅,有何事能够劳动您到我这皇宫来一趟?”
聂振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带着难以置信地口吻问李钊:
“陛下,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没有人通知您一声吗?”
这回轮到李钊发愣了。
“何事?”
“联邦军部秘密押送,预备投入云省使用的核心基点在云省西南道上空被一队恒星级恐魔拦截了。目前两方正在僵持之中。”
聂振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
“陛下,按照惯例,异族这可是破坏了盟约。云省的核心基点乃是一个超大基点,不容有失,一旦落入异族之手,不但咱们损失惨重,届时智脑也…”
聂振满脸的焦急,却见李钊的面色十分平静,忽然闭了嘴,思索了片刻才又问道:
“陛下何意?”
“啊…啊?不好意思聂帅,我刚刚想了一点事情走神了。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聂振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被他很好地掩藏了起来。作为崛起于草根的军人,聂振对于联邦的情感其实比其他的尊者都要来得深刻。所以才会亲自急匆匆地跑到皇宫议政厅来求见李钊,所求也不过是联邦能够快速反应,尽量止损而已。
却没有想到,李钊竟然是如此的态度,莫非是皇位让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迷失了吗?
聂振心头闪过种种念头,又想起皇族的更替,他们的来回更替,总是没有任何征召的。好在不论皇族如何更替,联邦的秩序不会因为他们的更替而发生动乱。
皇族的更替都是在极为隐蔽的情况下进行的,哪怕是贵为尊者,也对之知之甚少。眼前的这位雄伟义烈的李钊陛下,在位已经长达四十年,已经是联邦第三位皇帝。在位的时间却比他那不成器的长兄要长的多。联邦立国成立以来,不过区区八十三年而已。
四十年里,李钊曾经亲自带兵收复失地,也曾面对大片领土沦陷面不改色。按照聂振的了解,他绝对不至于是会因为什么事情失神的人物。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他聂振还没有察觉到。
聂振不说话了,场面就尴尬起来。堂堂尊者,面对国之帝王,身份地位都不会弱于后者,自然有这样凝固话题的资本。
好在李钊不愧是久经朝堂的人,知道怎么把尴尬的气氛盘活,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的失神坦然地接续道:
“基点核心事关重大,我这就会签发命令,令第七舰队前去支援。聂帅,还请您继续坐镇皇城。相比之下,皇城不容有失,特别是,整个邦国的核心命脉,女娲可就在咱们的脚下。一旦失去女娲的庇护,咱们沦为奴隶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大意不得啊。”
李钊说得郑重,但是聂振也是多年军旅拼杀出来的老人,敏锐地发现了李钊似乎回避了一些问题。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揭过,不依不饶地问道:
“陛下,当初在战域谈判之时,咱们可没有允许他们前来袭击阻截核心,否则怎么能叫公平战约呢?还请陛下代表联邦,发函质问异族君主,究竟是何企图,否则休怪我杀上永夜城亲自质问了。”
聂振话说得慷慨激昂,竟有金铁交击之声传出。只是人类尊者帝王,竟然私下和异族高层谈判妥协之事其实隐秘,一旦传扬出去,恐怕很多人的信念都会崩溃。
很多人都和异族有着血海深仇,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以及被早早选定的某些人知道人类和异族的战争不过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而已。
李钊见聂振的态度强硬,苦笑了一声。
“聂帅,当日谈判你可是在场的。咱们的盟约上签订了,争夺云省,全凭实力,异族收取我族二十万人口作为劳力,咱们获得公平攻打云省的机会。只是怎么个公平法,其实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只能有一个相对意义上的公平罢了。敌方有亲王和大公,咱们出动两位尊者,这就是公平。咱们出动恒星舰队,人家出动高阶恐魔,这也是公平。”
“您应该明白,战争不是儿戏,异族也不想丢掉嘴里的肥肉,您说是也不是?”
李钊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似乎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晶茶一口抽干,就看着聂振。
聂振多年铁血,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按照李钊所说,这不就是在吃力不讨好?听完李钊的解释,聂振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怒意更甚了。刚要开口,却又听见李钊说:
“您也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您和异族作战多年,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但事实就是形势比人强,异族毕竟整体实力远超我联邦,咱们能有一个公平争夺的机会,甚至能够苟延残喘下来,还是托了战域的福。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要强求太多了。”
“不对,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交换,但是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样憋屈的。老夫总觉得其中有诈,说不定异族的目标就是咱们这个超大基点。否则,异族怎么会提出主动交换战奴的事情?那些黑暗大地上的罪囚死活,老夫并不关心,老夫关心的是,联邦和异族多年以来的誓约,是不是已经被异族打破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说不定,异族正对咱们全联邦虎视眈眈!陛下,不可不防啊!”
聂振打断了李钊的话,说出了自身的忧虑。
李钊却神色诡异,有一句话想说却终究出于某种深深地顾虑没有说出口。
聂振却二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看到了李钊目中那一抹嘲笑,他读懂了李钊的意思:
黑暗大地上,那些人同样是人类,为什么您就可以不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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