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侍从闻着房内的血腥味,变了脸色,却仍是不敢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墨瞳这才对着风苓乐略和缓了神色:“那你先回巡抚府,见过江夜泽再说吧,只是回京之事,宜早不宜迟。”
风苓乐起了身,也没有道别,就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丝毫没有顾及墨瞳看着她离去的眼神,就如同五岁那年的那个小男孩一般无助。
清冷的夜间空气让她略微清醒了些,驱散了身上的血腥气。
内里逼仄的空间让她十分不适,那种来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亦是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风苓乐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叫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真的是,因为,我吗?
风苓乐有些难以接受,她武功高强,她貌美无双,她权高势重,可她也只是区区普通的一个人而已,她只有一颗心。
这颗心可以硬如钢铁,也可以软若丝绸,但这颗心很小,只能装下一点点东西。
而这颗心已经被南宫玄占满了,难再被其他的什么人唤醒。
借着月色,风苓乐返回了巡抚府。
南宫玄坐在窗前等候,点燃了一盏小烛火,南宫雨还在睡着,连姿势也没有换一个。
见风苓乐回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南宫玄忙迎了上来,低声道:“怎么了?”
风苓乐疲惫地摆摆手,和衣倒在床上,给南宫雨盖好被子。
“墨瞳来绍州了,江夜泽的军队,天亮就能回来。”
南宫玄“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风苓乐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满是柏青阳厉鬼一般的凄厉叫声与墨瞳的漆黑眼神。
南宫玄凑过来,轻轻揽着风苓乐的肩膀:“怎么?有心事?”
风苓乐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了晃腿,道:“你说,我如今,在这朝廷上, 在战狱当中,到底算是什么?”
南宫玄没有答话,只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风苓乐的背。
风苓乐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白风钰一走,这重担都给我压了过来,我原来还觉得这位置好坐,却不曾想,是如此情状。战狱之中,靠武力,靠镇压,靠拳头说话,谁狠,谁就是大爷,可是这朝廷,这国家,远非如此。”
“朝中比我有远见,有本事的人那么多,战狱中比我狠,比我霸道的人更是不少,我如今都怀疑,我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我曾经以为自己有一番雄心壮志,能够改变这一切,能够青史留名,可我现在发现,我似乎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很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南宫玄又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风苓乐骤然心头火起,曲起手肘狠狠地给南宫玄来了一下,只听一声闷哼,风苓乐皱眉:“你只会嗯?嗯够了没有?”
南宫玄张了张嘴,还是说道:“轻点声,别吵到雨儿。”
风苓乐忽然一下子翻身起来,赌气往门外面走去,嘴里气呼呼地嘟囔:“我这成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劳心劳力,到了好话也听不到一句。”
南宫玄起了身,赤着脚跟了出去,伸手去搂靠在栏杆上的风苓乐,被风苓乐瞪了一眼,撇开,南宫玄再伸手,锲而不舍地搂着。
风苓乐终于是没再撇开,就听南宫玄温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在的。不管你想不想留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以前你为了我吃了太多了苦。是时候偿还了。”
风苓乐的神色有些松动,眸子闪了闪,道:“那要是有一日,我回去了呢?”
南宫玄茫然道:“回去?回哪儿去?”
风苓乐叹了口气,道:“回到我来的地方去。”
南宫玄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行,你不能走。”
风苓乐只道:“若此事非人力能决定呢?”
南宫玄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你执意要走,那便带上我,让我也去看看,你所说过的世界。”
风苓乐终于是被这句话打动了,眉眼沉了沉,才看到南宫玄赤脚站着,登时炸毛道:“快进去,把鞋子穿上,你这样脚凉不凉啊!!!”
南宫玄这才慢悠悠地踱回去上床。
风苓乐跟在身后不住地念叨:“你怎么能光脚下来呢?这地上多凉,你这个样子对身体很不好的,以后要是落下病根了怎么办?我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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