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在这里没事,我在这里就危险呢?”伯玉垒咬了一口苹果。
“猴子们认为,我是他们地盘上的一员,而你不是。每种动物生来就有领地意识,你看国家有国界,住户人家有院墙,有篱笆,每个人还有自己的房间,你要进入别人的地盘,征得别人的同意才可。对于这些猴子,只要你不越界进入他们的领地,是不会伤害你的。”美男子顿了一顿,看伯玉垒饶有兴趣,继续说道:“其实,这个领地说法,可归结为西方的空间意识。我自己认为,我们的身体需要一定的空间,心理亦如是。跟进别人的房间之前先敲门一样,别人不愿意说的话,不要问,这是对别人的心理空间的尊重。”美男子貌似许久没有与人接触,有人听他讲话,他很高兴。
“比如说,你为什么女扮男装,来自何处,为何到此,我从来不问,就是对你的尊重。”伯玉垒等美男子中断演讲时,幽幽地接了一句,美男子本想停顿一下,再说一说关于身体空间与心理空间的相互影响,以及礼尚往来的物权见解,听到伯玉垒的话,顿时花容失色。
“你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美男子’不服气。
“还用看吗?本来就是啊。”伯玉垒哈哈笑着。
“来自何处,为何到此,你不问,我偏要告诉你。”女子拿竹杯给伯玉垒倒了山泉水,复坐下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女名叫林璇玑,二十八岁,比伯玉垒小两岁,平日被父母娇惯,样样顺着她的心意,既习女红,又习武功,略懂草药、诗词,对西学有一定研究,不逊男子。到了婚嫁年纪,不愿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心要自己找中意的男子,父母拿她没办法。
她父亲林明德,是直隶省保定府药苑县的药商。两年前,她父亲要到峨眉山采购珍贵药材,她换了男装,悄悄跟随父亲和哥哥林玉衡。走到半路,林明德才发现女儿跟来,没有办法,只好让她一路同行。不料归途中被一伙强盗袭击,璇玑被强盗劫持,与父兄失散。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伙强盗夜宿酒店,被店家在酒里下了迷药,全被迷倒,只有璇玑一人幸免,趁着乱,她将手上绳索割破,逃到山上来。
不料才出虎穴,又入猴窝,她被这群猴子戏耍,还好她没有与猴子对抗,不致于丧命。期间,这群猴子的头领,一只老猴子,得了重度腹泻,璇玑采了草药来,给老猴子治好了病,从此之后,整个猴群都听命于璇玑。时间越久,璇玑与猴子感情越深,她甚至觉得,猴子比人更纯粹,更有人情味。
伯玉垒呵呵笑着,又问:“你既从强盗手里逃脱,何不去寻找家人,上山作甚?”
“当年,我们被强盗抢劫,我被五六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战了几十个回合,体力难支,危难之际,父亲不多多派人搭救,反而安排哥哥带着几个人,先赶着装草药的车,奔命去了。可见,父亲心中,女儿远不如那车草药值钱,说什么我是他的掌上明珠,骗人的!他就是嫌我总不嫁人,他认为的好婆家我都不嫁,给他丢脸了!”璇玑说到动情处,内心激动,声音呜咽。
“所以,你的信,只写给令堂。”伯玉垒摇摇头,“其实,你应该是错怪令尊了,在山下五里开外的村庄,还能看到新帖的寻人告示,他应该是,从没停止过寻找女儿。我记得清清楚楚,告示落款是‘林明德百拜顿首’,告示的大概内容是说亲生女儿,前年与自己失散,如有好心人遇到或知情,请到陕西省桐城府枫桥客店,找程掌柜的,如能将女儿送回客店,必重谢白银三千两,告示上有张女孩画像,跟你一模一样。”
六化险为夷结连理
璇玑听了伯玉垒的话,不由滴下泪来,她坦言,林明德正是父亲大人。
玉垒见她动容,趁机相劝:“姑娘该回家了,以解双亲之忧。”
不料璇玑却摇摇头说:“我不回去,父亲有万贯家财就够了。他的事后寻找,不过是求得心安,如若肯危难之际弃财保女,我定然早晚服侍父母跟前。”
“你难道要在此离群索居,了度余生?你狠心让令堂终日忧心?你难道终身不嫁,不去寻觅意中人?你难道愿意,空有一身才华,不传承给后代?”玉垒连珠炮般的提问,让璇玑沉思。
璇玑低头不语,泪湿衣衫。
良久,璇玑悄悄抬眼,偷看玉垒,只见他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肤色偏黄,长方脸,两道刷子眉,很浓。眼睛不大,鼻梁挺直。头戴穿珠红绒结顶帽,上身穿月白缎对襟马褂,下穿裤子,外套蓝地云团暗花缎行袍,袍子上沾着点点泥巴。翘着二郎腿,一手撑桌托腮,一手放在膝上。动作表情,无不带着幽默,璇玑的心不由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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