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太医来了,锦澜自然得起身,唐嬷嬷赶紧服侍着她净脸,好在刚躺下不久,发饰并没有乱了去,只是头上的镂金菱花嵌红翡粒的流苏簪子有些歪了,稍稍扶正即可。
这厢刚收拾妥当,碧荷清脆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姑娘,司徒太医到了。”
唐嬷嬷边攘正团花引枕让锦澜靠着,边扬声道:“快请司徒太医进来。”接着手里又掖了掖丝被,盖在锦澜身上。
碧荷打起帘子将司徒太医请进屋,后头跟着尚嬷嬷和雁容。
锦澜有些意外的看了雁容一眼,轻笑道:“雁容姐姐怎么来了?”她往雁容后扫了下,除了碧荷,没有旁的人影。
以往司徒太医进府,都是由母亲亲自陪着过来的,怎么今日却
雁容上前给锦澜行了礼,盈盈笑道:“太太现下正在嘉裕堂同老太太商量中秋节礼的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老太太便让奴婢将司徒太医引过来。”
这便是暗示,老太太想知道二姑娘的身子究竟怎样了。
锦澜呼吸微微一窒,但眉间眼带着笑,道:“还要劳烦老太太挂心,都怪我身子不争气。”
雁容目光微闪,又笑道:“姑娘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儿,老太太哪日不曾牵挂了?就是在京里,也是三天两头叨念着。”
尚嬷嬷看见司徒太医脸上的不耐,便掐了雁容的话,伸手一请,“还是先请司徒太医给姑娘扶脉吧。”
雁容愣了下,脸上露出几分赫色,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司徒太医扫了几人一眼,才放下药箱,走到床前。
锦澜抬眼望了望他,语气虚弱道:“有劳司徒爷爷了。”
司徒太医看着锦澜黯淡的面色,眉头一皱,当下也不吭声,待唐嬷嬷将丝帕铺在她皓白的腕上,才将手搭上去。
唐嬷嬷和碧荷,还有雁容都紧张的盯着司徒太医,就是连尚嬷嬷也忍不住绞了下帕子。
司徒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白须,扶脉的手顿了下,眉头皱了皱,不经意看了眼锦澜的小脸,见她清澈的双眸里流露出丝丝恳求,又想起方才进屋时那几句闲言碎语,心不由一沉。
锦澜屏气凝神,仔细观察着司徒太医的脸色,见他目沉如水,心里逐渐冰凉。
司徒太医的方子确实管用,吃了这么些日子,身子一日比一日有气力,可如今前路不明,病着反倒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她算准了司徒太医来扶脉的日子,昨晚上借着沐浴,想动些小手段,可尚嬷嬷在外头,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便悄悄将合上的窗棂打开了丝缝隙。虽说秋风比不得冬风刺骨,但夜凉如水,到底还是着了些寒,一早起来便四肢发凉,额角阵阵的抽疼,这些她都忍下了,为的就是等司徒太医来扶脉。
如今看来,自己这些小伎俩恐怕是瞒不过这位医术高超的老太医。只求他能看在以往每次见面,自己待他足够尊敬的份上,不至于说得太过通透。
司徒太医缩回手,慢里斯条的开口道:“姑娘的寒症相较往日,着实好了不少。”
话声一落,众人脸上均露出欣喜,锦澜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暗暗吸了口气,藏在丝被下的手握成拳,脸上带出一抹感激,轻声言道:“多亏了司徒爷爷妙手回春,澜儿这身子才能有今日。”接着又叹了口气,“只是整日喝着苦如黄莲的药汁,不知何时才能是个头。”听似感慨,却意有所指。
身子总归是自己的,想好自然能好,若不想好,有的是法子久病不愈。堂堂太医,却连小小寒症都治不好,岂不是有损妙手回春的盛名?
司徒太医双眼微微一眯,若有所思的望了锦澜一眼,却见她一脸坦然,嘴角边噙着浅笑,似乎方才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他稍作思索,又缓声道:“虽有好转,但姑娘身上的寒症非一日两日所积,仍需静心调养。这药虽苦,不过苦口良药,只要姑娘按时辰服用,早晚有一日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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