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一脸震惊的望着坐在车厢内的人,身子瞬间便僵在了原地。
一路惊险,让俩嬷嬷和俩丫鬟提高了不少警惕,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异样。那车帘子本就被锦澜高高撩起,车厢里的情形虽没完全暴露,却也能看清里头藏着个人。
吓得她们立刻就要失声惊呼,可被车里人清寒的眼神一扫,刹那间背后腾起一股冷意,冲到口边的话也被生生哽住了。
“上车。”
平板冷冽的语气,不带一丝波动,但落入锦澜耳中,却偏让她感受到一丝怒意。
他在生气?锦澜讶然,可对上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心思又迅速敛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搜寻的人绝对不会放过各个能出府的角门,万一那守门的婆子到常青园没发现宴席,心底定然会觉得事情蹊跷,加上老祖宗的人一盘问,说不准就全盘招了,到时候对方自然就揣测出她们自西角门逃走。
略一思忖,锦澜便回头对面色惊忧的众人道:“先上车,他不是歹人。”
阎烨的身份太过悬殊,她不知该如何同大伙儿解释,只好含糊言之。
四人见锦澜钻进了车厢,相视一眼,也咬牙上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姑娘单独同陌生的男子相处。
北静王府的宝车十分宽敞,即便坐了六人,也不觉拥挤,车厢里垫着蜀锦软垫,上头还铺着一层雪白的貂绒毯子,坐上去柔软暖和,很是舒适。顶棚上挂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宫灯,虽比不上外头的大灯笼明亮,却足以看清所有人的面孔。
不过,包括锦澜在内,一行五人正襟危坐,尚嬷嬷等人更是将锦澜拥簇在中间,惶惶的盯着阎烨的身影。
众人上车后,马车外立即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然后车厢轻轻一晃,便缓缓动了起来。
祝嬷嬷隐隐听着外头车夫的呼喝,双眼不由一亮,脸上的忐忑竟慢慢的消了下去。剩下尚嬷嬷还有挽菊、碧荷三人仍旧对阎烨如临大敌。
阎烨背靠着软垫,侧脸对着垂首含胸的人儿,瞥了一眼她搁在腿上,沾染了些许青苔污泥印子的柔荑,目光闪了闪,轻哼道:“哑了?”
一夜担惊受怕,加上挂念沈氏,锦澜的心弦早已经绷到极点,这会儿被阎烨轻飘飘的一句就彻底压垮了,她猛地抬起头,又羞恼又委屈的瞪着他,低声嚷道:“谁哑了?”
看到她逐渐泛红的眼圈,阎烨眉头一蹙,目光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可一想到这小人儿险些让自己身陷囹圄,心里莫名的堵着一口气,移开眼,嗓子又沉了下来,“原以为你是个聪慧的,怎不知夜长梦多?”
锦澜心头“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知道府中的事?
忽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右眼尾长着朱砂红痣的容颜,是槿千!
她恍然,难怪打从进府开始,槿千便处处帮衬着自己,方才送寿粥时那番点醒她的话,想必也是眼前人所吩咐的吧?
他,究竟是什么人?虽说本家只是个侯府,不过碍于老祖宗的身份,府里的戒备一点也不比普通的王府差,甚至有过而无不及。可饶是如此,他也能将眼线安插进去,这恐怕不是一般人的手段。
锦澜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眼正盯着帘子看的阎烨,只见他身上穿着件靛蓝对襟窄袖长袍,领子袖口处绣着银丝流云纹,还缀着一圈黑色的貂绒;腰间束着一条墨色金边锦带,上头挂了一块玉质极佳,却并未精雕细琢的青玉,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浓的头发高高束起,戴着顶镂雕嵌玉银冠,整个人顿显丰神俊朗,贵气逼人。
可那张极为平凡的脸落在她眼中,心底却生出丝丝违和之感,好似他不该是这副摸样才对。
“嗯?”许久等不到声,阎烨稍稍侧头,便对上了一双澄澈好奇的眸子。
察觉到阎烨看过来的目光,锦澜霎时低下头,两颊一阵滚烫,她,她怎就这么赤裸的盯着男子看个不停?本就因天寒冻得泛红的小脸,粉色更浓了。但她还是蚊声道:“多谢公子相助。”
阎烨看着她耳侧的浅红,目光闪动,片刻后才抬眼一一扫过将那小人儿护在中间,满面警惕的下人,语气淡淡的道:“如今,你作何打算?”
“呃啊?”锦澜垂着头,眼角的余光瞄见他微微眯起的冷眸,脑海中顿时一清,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努力撇开了心里的不自在,忙开口道:“回扬州。”
“好。”阎烨应了声,双眸中仍映着那张泛着红润的白皙小脸,垂在身旁的双拳缓缓握起,黝黑的瞳孔墨色更浓了些,少顷,他侧过头,不再看她。
尚嬷嬷等人虽不清楚锦澜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之间有什么纠葛,不过听着两人的只字片语,不难猜想到此次能顺利脱身,八成了靠着这男子的援手。
因此,众人目光中的警惕虽未消逝,可相较于初见之时,已经缓了不少。
北静王府的马车本就停得比较靠后,前面又有好几家公侯府的马车有意无意的挡着,掉头离去时,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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