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容妹妹见笑了。”秦氏洗净脸,又特地施了一层薄妆,虽然眼睛仍能看得出红肿,却比方才有精神多了。
沈氏忙摇头,“岚姐姐哪儿的话,这是人之常情,当初为了澜儿,我不也是这般?”说着叹息一声,又迟疑的问道:“此事可作准了?”
“八九不离十,老祖宗素来不说没把握的话。”秦氏端起茶盅,但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下,“估摸着,这几日皇上便会下旨了。”
沈氏想了想,“既然皇上还未下旨,就说明此事还有变数,岚姐姐何不想法子推了去?”
“若是能推,我又怎会这般苦恼?连我家老爷都毫无办法,虽然送了八百里加急,可时间太仓促,扬州距京城又远,只怕信还未送到,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秦氏苦笑,记不得是第几次叹气,她盯着茶盅里映出的倒影,恨恨的咬牙道:“早知他们打着这种念头,当初我就该抢先一步给涵儿定亲!”
侧妃,说的倒是好听,可终究是个妾室,像孟府这样的人家,嫁入公侯家做正妻也是足够的,且皇家的妾室并不好当。
尤其是四皇子!
听说四皇子生母不过是个宫婢出身,虽然早早便逝去,四皇子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又得太后青眼,可皇上对四皇子虽和悦却并无过多宠爱。加上太子和二皇子势大,又都将保持中立的四皇子视为眼中钉,往后无论他们哪个得了势,四皇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恐怕本家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不愿和四皇子有过多的牵连,进而将扬州旁支给推出去顶祸。
“这倒也是。”沈氏脸色跟着一黯,孟茹涵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一个性子天真直爽的姑娘若是进了那种地方,不知会遭多少罪。可转念一想,她又疑惑了,“虽说是选侧妃,可家世人品尤为重要,皇上从未见过茹涵,即便你们老祖宗怎么说,也不会轻易点头才是。怎么会”
当初锦澜她们也是因此才千里迢迢上了京城。
“说来也怪我瞎了眼!”提到这个秦氏就来气,她咬牙道:“当年你在汀兰园设宴,陆家带来的那两位姑娘中,除了陆菁外,另一名所谓的堂姑娘实则乃是汝阳王府的灵月郡主!不知她怎的见到了茹涵,皇上素来对这位侄女颇有好感,定是那个灵月郡主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才留意到涵儿。”
“啊?”沈氏大吃一惊,没想到竟和自己扯上了关系,看到秦氏脸上的愤怒,她不由心生愧意,起身屈膝道:“岚姐姐,都是我的错,若当初我没有下帖子,茹涵也不会招来如此祸事。”
秦氏急忙将她扶起,埋怨道:“容妹妹这是做甚?此事与你并无瓜葛,收到你的帖子之前,陆家早就给我递了帖,即便没有汀兰园那一茬,她们也会想方设法来见茹涵!”
“可陆家为何要这般做?这件事对陆家来说,并无半点利益啊!”沈氏对陆家夫人和陆菁的印象还算不错,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做下这样的事。
秦氏冷笑,“为何?古往今来,除了财帛便是权利最动人心,如今汝阳王府恐怕已经同四皇子站在了一线上,为了拉拢孟家,自然要多多出力!”
沈氏道:“若是如此,也该帮着遮掩茹涵才是,毕竟这侧妃之位若落在你们本家姑娘的身上,岂不是比茹涵更能牵制孟家?”
秦氏抿了口茶,才道:“他们倒是希望这般,可惜得顾着上头。”
皇上又怎会任由四皇子拉拢孟氏嫡支?汝阳王府肯定也是有所顾忌才决定从孟氏旁支中选一位合适的人选,可孟氏旁支里,也就扬州这一脉够资格,又不会挑起皇上的忌讳。
“如今,我和老爷只能尽全力拼一拼,若是能成自然欢喜,若实在不成,我也只能让涵儿出嫁前再过一段顺心如意的日子了。”秦氏垂头呢喃,一颗泪珠子悄然滚落,坠入她捧在胸前已变得温凉的茶水中。
“母亲!”
锦澜和孟茹涵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将秦氏和沈氏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这一句,让孟茹涵忍不住拔腿冲了进去。
秦氏显然没想到孟茹涵竟会过来,一时不注意,手里的茶盅被冲入怀中的身子撞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可她浑然不在意,只是搂着女儿温软的身子,哽声道:“涵儿!”
“母亲,母亲,对不起,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孟茹涵泪如雨下,紧紧的搂着秦氏,语无伦次的又哭又喊。
这些时日她只顾着生气怨恨,从未想过母亲也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着,一想到前两日将母亲拒之门外的冷漠,她恨不得多给自己几个耳光。
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场景,沈氏心里亦是泛起了酸涩,她悄然起身退了出去,却看见锦澜正红着眼圈站在外头。
“澜儿。”沈氏走到锦澜身旁,慈爱的看着女儿精致的眉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拥着女儿娇小的身子,沈氏心里没由来一动,突然脱口而出:“将来,母亲定会护着你!”
锦澜怔了怔,感受到耳旁有力的心跳,嘴角微微一翘,将头缓缓靠在沈氏胸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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