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两天都歇在沈氏屋里,气得宁姨娘撕碎了好几条上等的罗帕,就是连红袖添香脸上也不大好看了。
锦澜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因为明儿就是她的生辰了,且还是孟茹涵出嫁的日子。
一早锦澜便去了沈氏屋里,“母亲,明儿茹涵姐姐出阁,我想一会儿亲自将添箱礼送过去,顺便看看茹涵姐姐。”
“这是应当的。”沈氏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这添箱礼得仔细琢磨才行,不能轻了,若不然失了皇子侧妃的身份,可也不好过重,毕竟有孟家那头压着,咱们送得太过贵重,只怕会打孟家的脸。”
锦澜想了想,突然记起一样东西,“母亲,我记得您私库里有一眼东西,是个拳头大小的翡翠石榴花熏炉,正好合适。”
沈氏眯起眼回忆了半天,才恍然记得这个熏炉,便笑道:“好似炉子外头还有红翡嵌成的石榴子吧?送那个也不错,石榴多子,倒是个好兆头。”
那个熏炉虽贵重,但放在公侯人家就不大显得扎眼了,当然,锦澜也确实希望孟茹涵嫁过去能尽快生下子嗣,毕竟四皇子目前并没有正妃,侧妃也只得孟茹涵一位,若是孟茹涵抢先生下子嗣,无论男女,至少在四皇子面前,多少占据一些份量。
且,只要生下子嗣,也许孟茹涵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这边锦澜和沈氏刚敲定送什么礼品,秦氏便差了青玉送来帖子,说是请两人过府一聚。
想必秦氏也猜到了,今儿个锦澜和沈氏定会来送添箱礼,索性一早就下帖子,也好能让女儿高兴高兴。
沈氏收了帖子,让锦澜回去梳洗更衣,不一会儿两人便乘着叶府的马车缓缓往孟府驶去。
除了沈氏挑的翡翠石榴花熏炉,锦澜也特地挑了支镶金点翠缠枝菱花双蝶钗,装在朱漆描花锦盒中。
孟家祖宅如今看起来到处喜气洋洋,里里外外似乎都在忙着孟茹涵的婚事,不过这里头有多少人是真心为孟茹涵就不得而知了。
锦澜刚一进门,就被请去了孟茹涵的院子,而沈氏则陪在秦氏身旁。
孟茹涵屋里虽挂满了朱红色的绸子,还贴了不少囍字,可看起来仍没有女儿家出阁的喜气,反倒让人觉得萧条和心酸。
“锦澜妹妹,你可算来了。”孟茹涵原本靠在软榻上看书,见到揽香领着锦澜锦澜,脸上不由漾开一抹笑。
“茹涵姐姐。”锦澜走到孟茹涵身旁坐下,上下打量了两眼,不由心疼的道:“才几天不见,姐姐怎么瘦了一圈?”
孟茹涵原本圆润的脸蛋儿整个瘦了下去,不但少了平日里红润的血气,连下颌都冒了尖,乍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大概是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加之水土不服,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孟茹涵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书随意放在一旁,拉着锦澜坐看了又看,见她面色还算红润,不由叹道:“以往总觉的你身子骨比我若,可从扬州来到京城,反倒是你过得比我舒服多了。”
“许是我之前便来过京城,所以才不觉得有多难过。”锦澜当然不会坦而言之,说前世她曾在京城生活了将近五年,只能笑着往上回进京的经历上推,目光扫过孟茹涵身旁的书册,“姐姐怎的爱看这种书了?”
那是本蓝色皮面的《中庸》,锦澜可没少在书房里见过,似乎叶霖也十分钟爱这本书。
孟茹涵顺着锦澜的目光瞥了眼,抿嘴一笑,“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罢了。”说着拿起锦澜带过来的朱漆锦盒,“让我瞧瞧,你带了什么?”
看见静静躺在锦盒中的那支镶金点翠缠枝菱花双蝶钗,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深了几分,伸手取出金钗,起身走到菱花镜旁,对着镜子将金钗插入发中,“锦澜妹妹,你觉得怎样?”
原本就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衬着头上明晃晃的金钗,显得更加憔悴不堪。
锦澜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强笑道:“姐姐带什么都好看。”
孟茹涵透过菱花镜,看见锦澜微微泛红的眼圈,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将金钗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中,然后打开自己的妆奁,从里头摸出一支金玉兰花双合长簪。
“这支簪子是合簪,可一分为二,常听人说金兰金兰,同心之言,其嗅如兰,如今你送我一只金钗,我便将这支金兰长簪拆了,你我一人一支,也算全了这金兰之名。”孟茹涵说着便将手里分出的一支金兰簪插到锦澜头上,另外一只则插入自己盘起的发髻中。
一直到离开孟府,锦澜都未取下头上的金兰簪。
翌日,叶霖和有诰命在身的沈氏应邀参加四皇子的喜宴,而锦澜则乘着自家的马车,停到四皇子府附近的巷子里,亲眼看着花轿抬着孟茹涵从侧门缓缓进入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四皇子府。
从此,那个在扬州明媚春光中肆意欢笑的孟茹涵,大概就此消失了罢!
良久,围观的百姓已经渐渐散去,锦澜才叹了口气,吩咐道:“回府吧。”
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马车有动静,她蓦的抬起头,耳边陡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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