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里是愤怒,恼恨,无奈跟幽怨。
把亲爹打成这样他没觉得后悔,心里反而说:该!打死你不屈!
可地上的人毕竟是自己亲爹,儿子打爹是要遭雷劈的。
劈就劈吧,说不定一个雷下来,先劈的是他!儿媳妇都调戏,这样的爹根本要不得!劈死他算了!
老四的手上血糊糊的,粘的是爹老子的血。
一通砖头加乱拳,老头子的鼻梁子被砸塌了,嘴巴被打豁了,门牙掉了四颗。脑袋上也多了几个三角血口子,目前躺地上奄奄一息,不知道死活。
他没打算救他,也不知道该救不该救,就那么楞了足足五六分钟。
恶老婆儿是最后冲过来的,拨拉开人群,一下瞅向了男人。
她哇地哭了:“哎呀!咋是你爹?咋是你爹啊?儿子,你作孽了,作孽了啊……呵呵呵……。”
她把血糊糊的男人抱在怀里死命地嚎:“老头子,你咋了啊?别死啊,你走了俺咋办?天儿啊,地儿啊!伤天害理啊!”
她怜惜自己男人,同时也痛恨他。
这老头子也是,别管老草嫩草,咋啥都往嘴巴里撸啊?你个死老鬼,儿媳妇也不放过,真是找死啊!
四周的群众也不好意思过去劝,咋劝啊?这是人家的家事儿,而且是丑事儿。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恶老婆儿哭了个昏天地黑,最后咬咬牙站了起来,打算跟香菱拼命。
她拔下胸口上纳鞋底子的大针,追着香菱刺,一边刺一边咬牙切齿骂:“你个小浪蹄子,咋谁都勾搭?老公爹也勾搭,你还是不是人?你就是想把这个家毁掉,俺扎死你,扎死你……。”
香菱的心里特别兴奋,这家人终于得到了报应。
恶老婆儿的针没碰到她,她就假装躲闪,委屈地不行,围着老四打转转。
“四哥,瞧瞧恁娘,要杀了俺。这件事不怪俺,不怪俺啊……救命!”
她把老四当做护身符,使劲卖弄可怜。
老四果然急了,猛地上去抓住了老娘的手,一跺脚:“不准欺负她!”
老太婆吓一跳,傻愣愣瞅着儿子:“小兔崽子你疯了!竟然护着这个女人?是她勾搭你爹的。”
香菱在老四背后分辨道:“你胡扯!是你男人调戏俺,人家正在洗澡,他就进来了,你不管好自己男人,还倒打一耙,讲理不讲理?”
老太太真的要气疯了,一个劲在儿子身上捶打:“王八犊子!你快把这女人打一顿,给你爹出气!快呀!她要把这个家挑散!……你咋能打恁爹,咋能打恁爹啊……?挨千刀的!”
老四的眼睛里净是怒火,还有一丝哀怨。
“你去叫医生,把他抬回去,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俺爹!”
爹老子躺在血泊里,老四也不管了,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好在村里的赤脚医生家距离这儿不远,那医生的妹妹也在场。
很快,赤脚医生背着药箱子赶来了,当场为老头子包扎缝补伤口。
老四出手真狠,差点把亲爹的脑壳打成西瓜。
那个医生抽搐半天,都没地方下手,慢慢给他缝补了三十多针,最后把脑袋包成粽子,恶老婆儿这才找几个本家,将男人抬了回去。
老头子被抬回家,整整昏迷了三四天。醒过来俩眼珠能动弹,嘴巴却不能说话。
他的脑袋肿得像个水缸,嘴巴张不开,水米不能进。
老太太只好熬了米汤,用汤匙顺着嘴缝往里灌。
她对男人又爱又恨,一边喂他还一边骂:“你这是活该,知道不?老虎屁股摸不得,儿媳妇屁股更摸不得,咋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穷成这样了还不安分,你要是有钱还不上天啊?还不把俺们娘儿俩踹了,再弄个狐狸精回来?
想要啥咱家有啊,放着俺的白面馍不吃,非要去啃儿媳妇的窝窝头,那东西也是你能碰的?你这不找死嘛……。”
她喂他,骂他,还用指头在老头子的脑门子上点。
老头子的脑袋本来就有伤,被老婆子这么一点,痛得呲牙咧嘴,浑身抽搐。
喂完了男人她就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后出门,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香菱的身上,指着女孩子骂:“你个狐狸精,不得好死!这个家早晚被你搞散!”
香菱光着脚丫子在机房织布,织布机咣当当乱响。
她一边织布摆梭子,一边跟恶老婆儿还嘴:“这是你们家自找的,伤天害理了知道不?谁不得好死谁知道,有本事赶俺走啊,俺走了不就没事了?”
“你想走?没门!趁早死了这条心!这辈子都别想走出猫耳山,死了也要把你埋在俺家的坟上!”
香菱噗嗤一乐:“那好啊,咱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你年纪大了,早晚落俺手里,将来,看俺怎么折磨你?”
她一句话就把恶老婆儿打败了,是啊,自己年纪大了,早晚要落她手里,将来还不被她折磨死?
儿媳妇只能巴结,不能得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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