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星晖的这番话,确实把董子骞给镇住了,苏星晖现在的气势何等惊人,他板着脸说的这番话,不是初出茅庐的董子骞能够抵挡得住的。
但是董子骞还是觉得苏星晖的这番话没什么道理,他有一些不以为然,他要向办公室里那些老同志学习?那些人值得他学习吗?
那些老秘书们,一个个戴着跟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手指和牙齿被烟熏得焦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跟鬼似的,一问起学历来,不少人都是高中毕业,有些人甚至是初中毕业,只有几个年轻一点的是大学毕业,学校的牌子还没有京师大硬,董子骞真心瞧不上他们。
就以他们的学历,能教自己写文章?
倒是这位苏市长写的文章还不错,不愧是江城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董子骞虽然狂傲,可是昨天晚上他看了苏星晖的文章,还是在心底里佩服这一点,他倒不是说瞎话的人。
看着董子骞一脸的不服,苏星晖道:“你是不是不服气?那好,这里有几份办公室的老秘书们写的材料,你看一下就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了。”
苏星晖随意的拿了几份材料,扔给了董子骞,让他看。
董子骞看起那几份材料来,苏星晖说:“写公文最忌卖弄,说个不好听的,你这篇材料里的那点文采,我十岁的时候就写得出来了,办公室里的老同志们,有不少都在业余时间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你有什么可卖弄的?”
“公文写作需要平实,准确,鼓励什么遏制什么,支持什么反对什么,允许怎么办和不允许怎么办,或褒或贬,或是或非,或倡或戒,或行或止,十分鲜明,而且引用的数据和事实都必须真实可靠,不能臆想,还需要具有逻辑性、简明性和规范性,不能乱来。”
“你看看别人的材料怎么写的,你再对比一下你的材料,你的材料看上去很有文采,可是这就是一种卖弄,而且这里面列举的数据和事实,你核实过吗?另外,你通篇没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前后不搭调,没有逻辑可言,遣词造句也太啰嗦,格式更是不规范……”
苏星晖洋洋洒洒一大段点评,让董子骞背后的汗都冒出来了,他把自己的材料跟那些老同志的材料一对比,再听了苏星晖的点评,就能看出差距所在了,他是把自己的文章当成散文来写了,里面发表了不少自己不合时宜的感慨,现在听了苏星晖的点评,这些感慨是多么幼稚啊!
苏星晖继续说:“要是连篇公文和材料都写不好,你的学历再高又有什么用呢?我还不如用初中毕业的老同志呢,至少,他们能够给我写出高质量的公文和材料来。”
那些老同志的长处确实就是在写公文材料方面,他们写这个写了一辈子,只要领导给个主题,他们就能够迅速的写出一篇高质量的公文材料来,根本不需要苏星晖太过于操心,当然,他们也会留出一些错误的字眼,让领导改几个字,显示出领导的水平来。
这是老同志混机关独有的智慧,他们知道,写材料固然要写好,但是也不能太过于完美,让领导没有发挥的地方,这其中的学问大了去了,董子骞要学,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得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星晖办公室的暖气太热,董子骞满头大汗,他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自己的那篇材料,对苏星晖道:“苏市长,我知道了,我再回去改一遍。”
看着董子骞拿着自己的那篇材料出去了,苏星晖满意的笑了,看起来,这个董子骞虽然狂傲,但是并不蠢,如果是那种又狂又蠢的人,那就无可救药了。
苏星晖让他写材料,当然就是为了打消他的傲气,磨磨他的性子,相信写几天材料之后,他就会老实一些了。
不过,苏星晖也知道,虽然董子骞暂时老实一些了,但是他未必就能真的看得上嶙山这地方,要想真正让他收心,那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虽然苏星晖没有管教董子骞的义务,可是毕竟他答应了郑红夫妻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还是打算好好管教一下董子骞。
要是把董子骞调教出来了,嶙山市说不定又能多一个人才呢,苏星晖表面上把董子骞的文章批得一文不值,但是董子骞还是很有才气的,苏星晖内心里还是比较欣赏,毕竟董子骞的父母都是新闻战线出来的,这方面他有着家学渊源。
这天下午,董子骞改的又一稿让翁景曜送了过来,这一次董子骞明显是向老同志请教过了,他的材料有着很大的改观,原来的卖弄收敛起来了,他的材料更接近于一篇合格的公文了。
苏星晖还是划了几个地方,让董子骞再改,就这样,董子骞的第一篇公文材料六易其稿,最终才被苏星晖认可。
接下来几天,董子骞天天都在写材料,苏星晖出去也没带董子骞,他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磨练董子骞的性子,让他能够沉得下心来,其实,如果沉下心来,在机关里,还是有不少东西可以学的。
要是连这都受不住,那董子骞今后的成就也就仅止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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