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珞，大清早，故意找茬是吗？”程然被他几句话惹怒了。把勺羹丢回碗里，身子往后靠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微微嘟起粉嫩的唇，眉眼透着娇嗔看他。
“不说了，吃。”
沈季珞住了嘴，将她的碗拿过来替她重新盛了一碗粥，又替她剥好鸡蛋送她手上。
程然接过来，小嘴绽放出如花的笑意。娇羞着瞥他一眼，继续吃早餐。
饭后，沈季珞将她带到书房。
“小然，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神色凝重，程然心口快跳，不好的预感再度浮现出来。
“什么？”细听，她声音含了浅浅的颤栗。
沈季珞握着她的手，凉凉的，仿佛她在害怕。
沈季珞咬了咬牙，大手用力地握住她。他沉默少顷，心一狠，道，“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什么？”似是听到多么令人震惊的话，程然竟然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无法克制地惊呼了一声。锁在他脸上的眼睛瞪到最大，连眼珠子都好似要落出来似的。
“沈季珞，你到是给我说清楚，这个孩子你为什么不要？”程然是性急派，她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但她也确信，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死死揪住他藏蓝色针织衫的领子，仿佛想将他从坐椅里提起来一样，“你给我好好说，你这个爸爸为什么不要他？”
沈季珞跟着站起，他没有阻止程然抓扯自己的手，反而掌心拢在她单薄的双肩，沉着声音说，“总之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会尽快安排手术。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相信你的老公不会害你！”
“是不是宝宝有问题？”程然一下子就想到昨天在医院里，那群医生的反应实在奇怪。
沈季珞敛了眸，仅仅一秒，他便睁开双眼，如实说，“宝宝发育不好，就算生下来也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若继续在你肚子里待着，对你也会有影响。”
就算自己不说，她一样会去问那群医生。与其让那些人宣判宝宝的死刑，不如由自己来！至少站在她跟前的人是自己，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她的任何情绪，不用掩藏，不用顾忌。她释放出来的所有不甘、愤怒、痛苦，他悉数接受！
“不……这不可能……”程然在听完沈季珞的话，陡然无力地松开抓着他领子的手，步伐虚浮着连连往后退。
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沈季珞神情黯然，他狠狠咬着牙，颊边鼓动得厉害。
“我的宝宝很健康，之前做检查时，医生说他什么都好，他所有指标都正常，他怎么可能发育不好呢？怎么可能！”程然扯开嗓子冲他吼，用力攥着的小手在空中胡乱的挥动了两下，身体在剧烈地发抖。
沈季珞原地站着，想抱抱她，但双腿却好像沉重得抬不起来，没办法靠近。
他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眸底深沉的痛楚和担忧像是一团墨，浓得化不开。
“之前宝宝太小，无法检查出来。”
“所以现在，是确诊了？”程然追问。
沈季珞不说话，紧抿嘴角。
“不，不可能！”程然突然跑上来，一双寒得彻骨的小手死死抓着他双臂，抬起一张泪迹斑斑的小脸，苦苦的哀求说，“我们去别的医院，我们找最好的医生，总之这家医院我不信，我们请别的医生看看，好不好？”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叫沈季珞好心疼。
他不能说好，不想再让她接受一次希望被粉碎的痛苦。
他也不能说不好，他担心自己的否绝会令程然更加受不了。
“季珞，我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地拿掉我们的孩子。他是健康的，他会好……求求你，不要拿掉他，不要……”
程然哭得好伤心，她先是用力地摇晃他手臂，渐渐，痛苦将她淹没，她瘫进他怀里，五指死死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裳，哭得快要背过气。
程然绝望的哭声蜿蜒而上，透过敞开的窗户，飘去远方。
沈季珞眉心滚滚作跳，眼睛灼热难受。
“小然，听话，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声音微微颤抖，抬起手臂有力地搂住怀里的女人。
沈季珞感觉瞳孔剧烈地收缩着，犹如有针狠狠地扎下去，又痛又灼！
“我不要其它的，我就要这个宝宝。”深深的痛苦之下，没有女人不任性。
程然哭花的小脸在他衣裳上磨蹭，眼泪鼻涕尽数往他身上抹，“季珞，你摸，快摸，他在动……他在说爸爸妈妈，不要不要我……你摸呀，快摸……”
程然一双冰冷入骨的小手拽着他同样寒冷的手捂在肚皮上，两人的手按在一起。
她揭开薄薄的衣料，掌心之下，她温热的肌肤一颤一颤的，是肚子里的小宝宝在动，就好像鱼儿在吐泡泡。
“季珞，他想来这个世界看看，他想看看爸爸妈妈……我们把他生下来好不好……也许他是健康的，也许是那些医生弄错了，他这么活泼好动，他一定是个健康的大胖小子……不不不，就算他生下来长得丑，长得像小老头我也不介意，我会爱他，我会好好爱他，我们一起努力把他养大。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没有他了啊……季珞……算我求求你，不要拿掉他……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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