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路蓝的质问,唐一轻轻一笑,他将鼻梁间的黑框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声音透出疲惫:“路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路蓝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句话的不理解。
她用力踹了一脚唐一的凳子,弄得唐一一个趔趄,险些从凳子上翻下去。
唐一哭笑不得,收了表情正经地给了路蓝一掌。正呼在她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上。
路蓝这段时间一直在他家住,可这姑娘真的是边幅不修,还真把她自己当个男生看了。父母倒没说什么,觉得这也是个真性情,毕竟路蓝也是他们从小看重的。
他却看不下去了。
就像此时,他抓过蓝色发梳,干净利落地往路蓝头上一插,然后用了力气一梳往下。果不其然半路凝住了,伴随的还有路蓝的凄厉喊声。
唐一真心觉着心塞,打从他认知和三观发生彻底的改变之后,他开始觉得路蓝超级难办。
路蓝也泪汪汪地看他,大颗的眼泪欲掉不掉。
唐一只得叹气,将路蓝扯起来,丢了她手中的笔,让她自己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头发。
路蓝乖乖去了,没几分钟又小碎步走回来。
她嗫嚅两句:“唐一,我弄不好。”
唐一无奈,少年的身高已经超过路蓝半个脑袋,他看见路蓝缠绕在发梳上的黑亮发丝,忽然心念一动,带了微微的酸疼。
他放好热水,将路蓝的头发全部打散,又轻柔地让她的脑袋浸入水里,直接取了洗发露开始摩挲。
在满眼的白色泡沫和清香中,路蓝呼噜着声音大呼小叫:“水进到我眼睛里去了。”
唐一便停了手中的动作,取过干净毛巾把路蓝眼睛旁沾到的水珠擦去。
原本极度不满的路蓝突然停了声音,她有些艰难着问唐一:“我们,这是和好了么?”
唐一一怔,随即将毛巾搭到肩上,平淡地说:“路蓝,我从来不生你的气。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成熟起来,可我也明白,你需要契机。”
路蓝的脑袋在水里转来转去,唐一明白路蓝是在点头,他轻按路蓝的肩,凉道:“老实点,不然耳朵也会进水。”
路蓝果然不动了,老实地任唐一动作。
等唐一处理完了,路蓝已经坐在太阳底下舒服地要睡着,头顶的发丝也都干了,此时柔顺地落在她的腰间让唐一一阵欣慰。
唐一所说的契机,是从他自己引申过来的。
避开路蓝的前一天,他的书被路蓝丢到了楼下,幸好那时是自习,他才能小心地避过在楼栋里巡查的教导主任去到楼下拿书。
最神奇的是,那一刻,他在树叶的阴影下,看见高三学生奋力苦读的场景。
摞得比人还高的书本,所有趴伏在书案上笔走如飞的少年,高悬的眼镜,沉静的强大,还有站在讲台上视死如归的老师,他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箭击中,刹那间混沌顿开。
一种叫上进的情绪迎面而来,让那个好动莽撞的中二病少年永埋心底。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改变的原因,头一次,他不为父母,不为老师,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成功的机会。至于和路蓝的疏离,只是为路蓝的过于活泼,他突然就无法习惯了。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从小跟到大的东西是不可能丢弃的。
路蓝和他一起长大,他比谁都了解路蓝,他知道路蓝总有一天会安静下来,但那一天不是他的。所以,就算身边多一个互补的朋友,那又没什么。能等到她懂事,也是他的幸运了。
唐一微微笑了,伸过手将路蓝拉入怀里,轻柔地抱着,摇了又摇,他贴着她的脑袋,笑容根本止不住。
这是他的妹妹,他所珍爱的家人,为何会要有间隙呢?
根本就不用去契合啊,亲人原本就为一体。
路蓝在唐一的拥抱之下毫无反应,她做梦想着的,是唐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就快出锅了啊。
时间过去不过三月,唐一路蓝在七月参加中考,闷热的天气炙烤着在场的所有考生与家长,让人又是心急又是烦躁。
路蓝的母亲替坐在一起看书的路蓝和唐一打着扇,时不时招呼好友递上冰水。
唐一的母亲更是心疼这唯一的儿子,口里不住絮叨着:“小一啊,考不好不要紧,千万不要紧张,这么热的天,真是,叫你爸开车来说什么要让你吃些苦,现在好了,要是你热出病怎么办才好?”
唐一笑出声,温声说道:“妈妈,我真的没那么病弱,你该担心的是父亲,不在现场他肯定比你紧张。”
路蓝听着干脆把书本一合:“唐妈妈,唐一说的对,我这么调皮,唐一跟我一块玩耍的,怎么可能身体不强壮?”
冷不丁却被自家母亲扑棱了一下,回首便对上母亲愤怒的面容:“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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