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这个梦完全没有征兆。
她记得自己曾是花妖,靠着万年如一日的艰苦修行成仙,期间遇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心底并无愤懑。
在决定修炼之前,有个男人这样劝她:“你留下来吧,我们一直在一起。”
可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挥开了男人紧攥着她的手,声音执拗而稚嫩。“我不,我要成仙,我要长生不老。”
这个念头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是一日,长安繁华,她偷偷溜去人界,化作二八少女的模样东摸摸西看看,觉得人生好不惬意。
原本就稀疏平常,可青石栈边,古河桥上,朦胧烟雨里她遇见一个人。
满身风雨,从朝廷退下。
她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渥红色官袍的男人打着二十四骨伞从她身边经过,微微扬起的衣袂像她漂泊不定的心。
那一刻,做个不好听的比喻,她像是被天雷劈了一般,身体战栗。
她无法形容看到那个男人的感受,但是她看到了,男人的周身环绕着如丝淡薄的仙气。
她想,这大概又是哪个在天上犯了事被发配下来历劫的神仙了。
一时冲动之下,她提起裙摆,明晃着一身春意朝着那人奔跑而去。到了他的面前,她伸出手臂拦住他,继而娇俏一笑。
他问:“姑娘,你有何事?”
声线清冷而淡漠,泠泠如敲击在山间的泉水,她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她笑嘻嘻道:“我是白芷,你的名字是什么?”
这无疑是轻浮的,男人皱着眉,启唇便是斥责。“姑娘,勿要不知礼数。”
刚刚下山的她哪里知道礼数,她只跟着心意而动,他走到哪里,她便也跟到哪里。礼数这种东西,她又不能吃。
夜半,状元府门口,朱漆大门无声开了。
他一身青衣长立门口,愈发显得身姿挺拔。“如果你是无处可去,我可以收留你。”
她从双膝里抬起头,顿时就笑若春花,“我是无处可去啊。”
那么肯定的语气,让他一叹,转过身道:“进来吧。”
她争着赖着在状元府住了许多日子,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他许多事情。
他是殿试上淡定从容不迫的俊秀才子,是筹粮济民为民请愿的温和公子,是与十六公主相倾相和的命定驸马。
除了最后一点,其他她甚是喜欢。
哼,跟她抢男人,她先让那个女人嫁给别人吧!
次年,藩国派来最优秀强大的王子求亲,本来不是定了十六公主,她歪着脑袋在圣旨上横添几笔,要嫁的竟成了温善端庄的十六公主。
百姓哗然,可圣旨已下,皇帝也不能收回。
就此,不出三年,远方传来十六公主的死讯。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手中的狼毫一歪,好大一滴墨留在原地。磨墨的她轻轻一笑,不等他说什么,她道:“是我做的。”
“我本为妖,四年前喜欢你,期待着你的喜欢而使了法子让十六公主远嫁。现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你且放宽心,我不会再打扰你。”
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笑得更灿烂,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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