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之后的城池,断壁残垣,满地血污,到处回荡着幸存者哀哀的哭泣、悲绝的嘶喊,凄惨苍凉之意随处蔓延。
正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了凌晨五点,可东边天际的日光迟迟不肯露面,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值得它一顾的东西,似乎这惨淡的死伤毁损画面它也不忍一视。
人们只好摸着黑收敛自己的亲人的尸骸,但被啃咬踩踏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又有几具是分得清的,所以大多数人跌坐在街边,看着基地里的护卫队擎着火把,扛着铁锹、开着铲车,像扫垃圾一样扫着满地尸骨。
人们看着这些护卫队,眼中闪着仇怨的光芒,深夜的兽潮一来一撤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可就在这一个小时里,这些平日里被他们用重税好吃好喝供着的护卫队几乎一个都看不见,任由普通异能者、幸存者以弱小身躯抵挡滚滚兽潮,被碾成了血和渣。他们多想扑上去揪着这些禽兽的衣领,问他们,你们他妈的刚才都滚去哪儿了!
“夫人!夫人!不,不要铲!夫人还在里面……”突然,尖锐的叫喊响起,在这麻木的黑暗里分外清晰,人们循声望去,只见在行政大楼楼下,一个男人站在满地尸体前张着独臂拦着铲车的前进,还有一男一女在尸体中拼命翻找,那女的一边找一边喊一边哭,一边疯了似地把要用铁铲铲进来的人推开。
“这两个疯子,快把他们拉开!”清理部队的领头很冷酷且嚣张,“什么夫人,哪里有夫人?首领有命,天亮之前行政楼前必须清理干净!”
“放你母亲的屁!”那寻找的男子抬头大骂,“很多人都看见夫人是在这里牺牲的,我们必须把夫人的遗体找出来。你去问诸云华,他是要妻子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
领队皱眉:“一派胡言!把他们拉开!”
这强硬的做派引起众怒。
“边夫人是在这里牺牲的?”
“我看到了,好像还是给徐宏打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这狗*养的是谁?他要毁尸灭迹咋的!”
人们满腔悲怒无处发泄,潜意识中,死的人是与他们一道的,活着的人尤其没有经历过战斗的人是可耻的,是敌人。尤其现在倒在地上的是基地领导人之一,人死去才多久,这些人居然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
——他们自己亲人好友被这么对待,他们不敢说什么,但现在被践踏的成了边夫人,就好像起义找到了出师之名,大家站了起来,撑着残躯,举着破烂浴血的武器,破口大骂着,两眼猩红着,眼看一场暴*在即。
这时天空中却传来一阵轰鸣,一辆血红得发黑的战机出现在人们头顶,即使天际昏暗,但靠着战机上的灯和基地的灯光,人们仍然可以看出那彪悍流畅的机身造型,那似乎随时将射出可怕炮弹的炮筒,那似乎可以如变异金雕巨大的翅膀扇得人仰马翻的两翼。
这一切都逼得气压越来越低,气氛沉闷而紧张,空气似乎在头顶打旋。
“啊,这是气系战机,据说需要八阶以上的气系驾驶才能起飞,全程都是靠气系自己支撑,速度快得可怕,两翼切割过去,就是一座山峰也能切平!”
“八、八阶气系,就是个驾驶员?那,那战机里面坐的?”
“这种战机只有腾阳基地有两架。”马上有有见识的人说,“听说一架白的还在制造,血红的这架,是、是那位的专机……”
那个名字大家都不敢提,不知是出于尊敬还是恐惧。
天哪,是他来了?!
战机越压越低,狂猛的气流几乎压得人们趴倒在地上,还有两百余米的时候,机门打开,一个人跳了下来,然后是一头白色的巨兽,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砰砰砰,就如同石块直挺挺地砸在地上,那声音和震动令人不自觉要瑟缩一下眼皮,但跳下来的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连膝盖都不带弯一下的,至于地面被震出挑挑裂缝。
一共六个人一头兽,从战机中跳下,最后一个跳下的时候还把战机收了起来,于是天地间只剩下这么六人一兽,可他们却比庞大的战机给人的压力更大。
主要是当先那个,挺拔颀长的身姿,一丝不苟的漆黑风衣,略长的黑发斜斜盖及两眸,那眼中仿佛刻着千万年冰冷无情的刀锋,叫人稍稍对上一眼就如同魂魄被碾碎了一般地浑身战栗。
这分明是一个俊美得过分的年轻男子,不言不语间却只能让人联想到修罗。而他身边的半人高的白色巨兽分明是一头白狼,雪白的长毛、健壮的胸腹四肢、择人而噬般的血腥眼神,无比让人大气不敢喘半下。
男子四下看了眼,逼得人纷纷垂头退让之后,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却是那个行政楼前的尸山。
他每走一步,跟前的尸体、物品就会如自动避让一般漂浮而后让到街边,他走得极快,大步流星,哪些障碍物也漂浮飞退得极快,简直如同一场鬼斧神工的表演一般。
等走到一个尸堆前,他突然慢下,好像前方有多么可怕的东西,半晌才迟滞地伸出手,于是一具一具地尸体自动离地而起,分开,分开,再分开,露出了最底下那具焦尸。
他凝视着这具仅仅依稀可辨形态的焦尸,跟一座雕像似地矗立,良久良久才缓缓蹲下,单膝落地,那双由来稳定如钢铁的手竟微微可见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扶起那已然僵硬的尸体。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哽咽,又仿佛没有,那个黑色宽阔的背部紧绷着,弯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从里面如同黑气似地满溢出来,周围的人当即白了脸,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连身后那跟着来的五人也微微骇然,停住脚步不敢靠前。唯有一头白狼还敢紧紧依偎着他,热气喷在他手上,又嗅嗅尸体,呜呜低叫着,似乎想把人给唤醒。
一个低低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去,让诸云华滚出来。”
“是!”五人里立即有两人领命而去,男子脱下风衣把焦尸包裹起来,小心地抱起,眼中刀锋一闪,先前要铲尸的清理队,无论远近无论车内车外,全部捂着突然间汩汩流血的脖子倒了下去。
这样恐怖的画面却没有一个人叫得出来,像集体噤声了一样,只有一个女子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他看了她一眼,她魔怔似地喊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首领,不,诸云华在哪,他们看到飞机一定躲起来了,我知道他们在哪?”
那两个出发找人的人又折回来,请示了男子一眼,得到默许之后拎起这女人:“快带路!”风一般地不见了。
男子说:“巨刃,你也去,我要活的。”
白狼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主人一眼,化作一道白芒追逐而去。
男子抱着尸体要走,那三个先前寻尸的人对视一眼:“你要带夫人去哪里?”
他停下。
女的说:“我们是夫人的嫡系,之前大难不死来寻找夫人……”
男子又继续离开,走出几步才说:“设灵堂。”
那边,在女人的带领下,拐了好多拐,来到了一处地下极为隐秘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好家伙,这个小基地居然还有如此复杂的地道,要不是有人带领还真找不到这里。
又看看手上提着的女人,能知道这里,这女人也不简单。
当下起了杀心。
三人一兽逼近那个有人声的房间,没靠近,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吼叫:“混账!混账!边长曦你阴我!你好,你很好,你死了,把手镯也毁了,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狠毒的一面!”
另一个声音叹息:“算了,事已至此,虽然收进玉镯的物资都打了水漂,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娶了蔡江美,飞天基地就是我们的,我手上还有几个大项目,研究出来拿到腾阳去,应该能换到一大笔物资……我现在只怕腾阳那位知道了,会杀过来。”
“哼,让他杀!他有本事有脸就杀过来!一对奸夫yn妇,我忍他们很久了!以前我抬举边长曦,不过是看她有个宝贝,还能得到顾叙的高看,谁知道这些年便宜是越来越少,那我还养这个废物做什么?比不上蔡江美半根手指头,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这个玉镯啊。竟然毁我前途,姓边的你有种……”
“好了。”一个女声说,“学长,瞿大哥说得对,人死都死了,玉镯毁都毁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好在我们都是有能耐的人,我以后努力点,多发现一点宝物,我之前发现的东西都记录到一个本子里,从中琢磨琢磨发现点规律,想找更多的宝物想必不难,说不定就能发现个比那什么玉镯农场更了得的呢。也不过是个种种菜放放牛罢了,有什么好惋惜的。我说该可惜的是徐宏大哥,居然被那个女人耗死了,真不值。”
“我说呢,怎么一场兽潮就阵亡了个首领夫人,感情是被人设计害死的!”
门外听了半天的人踹门而入。
接下来就简单了,两个人都是纠结强者,而里面最强的诸云华不过八阶,两人跟抓小鸡似地把人抓起来都不需要白狼出手。
然后屋子里的三人就和那个带路的女的一起抓走,囚禁在灵堂旁边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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