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待后,马坡犹如灯油耗尽,已是气息奄奄。冯亮一偏头,示意手下给了马坡个痛快,自有人将马坡尸首拖下来扔进了薄木棺材里。二人非是夫妻也不是兄弟,两个大男人却做了个同棺同穴之人,这是马坡生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
冯亮站着未动,沉默了片刻,转首招呼多柴和祁复延道:“情报便是这样。你二人有何意见?”
二人未待说话,冯亮又直直盯着多柴道:“多柴,你当初和祁复延极力救我性命,我一生视你二人为恩公。但是轮到公事上,我还是要说两句。你心里怕是惊怪我手段残忍刻薄,是也不是?”
多柴本来在想,短短时日,未料到冯亮却已变得这般心狠手辣,冷酷无比,可见世间万物,最不易改变的是人性,最容易扭曲的,也是人性。此番听闻冯亮有些略为不悦的口气,忙收了神应道:“属下不敢。”
冯亮摆摆手,面色稍有缓和,道:“几年前,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孩子。但既然有运气跟随了主公,那就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若是我们不够狠,对敌人有所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不负责任,甚至是祸害。记住,我们内衙,要的就是心冷手硬之辈,怜悯恻隐,千万要不得。”
多柴和祁复延一起点头称是。多柴道:“既然上邽方面,对咱们已经有了贼心,说不得,咱们也不能束手以待。这件要事,还是先去禀告韩将军知晓,再做定夺。”
自阴平郡正式划归陇西治下后,韩雍安排妥当,率领四千精兵,已在今日清晨抵达襄武,彼时冯亮还曾和李虎孙隆等,出城迎接。韩雍既归,便理所应当的在府衙暂摄总揽诸事,为众官之首。此时韩雍连番劳顿,有可能正在兵营休息,但兹事体大,便是上门扰人清梦,也是不得已的事。
但说归说,多柴和祁复延二人,哪里敢去做,便都看向冯亮来。冯亮对于韩雍,也是多少有些敬畏的。但冯亮的特殊身份和资历,也使他是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存在。冯亮当即点点头,“好,你二人自回衙门,我去找韩将军。”
内衙虽然已经单独自成一派,但未经高岳允许,还没有自己独立的衙门所在。多柴之前便在太守府衙不远处,租了一处不大的民宅,暂作内衙总部。因高岳军纪森严,这民居每月的租金,冯亮苏醒后,还曾反复交待千万不可短缺。
冯亮迈开两腿便往府衙赶去。走了一半路,却见前面有个兵卒,大踏步的迎面而来,老远看见了他便道:“冯都帅!韩将军正要请冯都帅去府衙,有要事相告,具体何事,小的不知。”
冯亮心中诧异,听这传令兵的口气,又问不出个东西南北,便点点头,加快了步伐,不多时便来到府衙前。军纪森严,冯亮也不敢怠慢,便通报了姓名,须臾便有人请他赶快进去,韩将军久候。
还没进的大堂,便有些议论谈说的声音,传进耳朵。冯亮抬眼一看,韩雍以下,左首边李虎、孙隆、吴夏三将依次而坐,李豹却因奉调去往临洮做县丞,故而不在此处;右首边主簿苗览、督邮汪楷等文官吏员,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冯亮不敢轻忽,忙赶上前见礼,“属下参见韩将军。”
见是冯亮进来,韩雍瘦削深沉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些笑意,慢条斯理道:“冯都帅来了,坐吧。”
李虎笑道:“韩将军方才将使人去请你,这就来了,神速。”
冯亮也笑笑,打眼一看,李虎、孙隆之下,吴夏之上,还空了个座次,知道是留给他的,便径直坐了下来。
旁边孙隆与冯亮也算早已熟识自不必说,吴夏是员新近提拔的青年军官,才授了仁勇都尉,自知职衔、资历和声望都远远够不上与堂上诸人谈笑风生,半边屁股落在椅面上,坐的很是虚心谨慎,见冯亮坐过来,忙直起身谦笑招呼,冯亮也友善的对他笑着点点头。
“既然人都到齐,我便开门见山了。”韩雍梭视一番,正色道。他的会议风格与高岳越发相近,都是直奔主题,毫无冗沉的前缀之言。见他开口,堂下一种人等,也凝神端坐,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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