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道见四毛难得没有接下句,反倒真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四毛提起酒壶,为老道斟满了酒说道:“在的时候吵吵闹闹,你总说我讨人嫌,脸皮厚,真有一天我不在你跟前晃悠了,你一个人在那个孤村野庙里面,可得少喝点酒,别醉死过去了也没人知道。还有,你那个土坯子墙都裂开那么大口子了,也不去拾掇拾掇,眼瞅着就要下雪了,北风一起,你那个狗窝还睡得了人吗?我从流民巷里找了几个泥瓦匠,打发他们明早去你庙里给你打墙垒灶,放心,工料钱我都给了,要修修补补的地方你就直接跟他们说,你不用感激我,我也是想让你多活些年,以后我也多个落脚喝酒的地方。”
王老道依旧阴沉着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只要他喝干了,四毛就给他倒,再喝干了,四毛再接着倒,马庆虎也在一旁陪着酒到杯干,不知不觉,一坛子酒便见了底,桌子上的七个碟子八个碗也只剩下了残羹剩菜,四毛看着王老道和马庆虎喝红了的眼睛,却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随即站起身来,推开了门,硬着脖子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就此别过,各自珍重。”
马庆虎迟疑片刻,缓缓的站起身来:“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回来吗?”
四毛淡淡的摇摇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回来。”
马庆虎点点头,再也不发一语,而是踉跄着跨过了大门,一头撞进如墨的夜色中。
四毛回过头看看虽然醉意朦胧,但一双老眼依然老辣的王道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老道踟蹰了片刻,神情之中似乎犹豫彷徨着什么,直到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皮纸层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什么东西?”四毛问道。
老道却仿佛没听见四毛的问题似得,而是自言自语的扯着闲篇:“雍正爷初年,安徽桐城出了个穷小子,姓方名观承,起于忧患,历经磨难,干过算命戗金的营生,也干过记账先生,穷极无路的时候甚至还要过饭,比你这条烂河沟里的小泥鳅还不如,可就是这位主,历经雍正和乾隆两朝,硬是干到了位极人臣,太子太保,直隶总督,你知道这位方先生靠的是什么吗?”
四毛一听就明白老道是话里有话,随即摇摇头道:“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上哪儿知道去。”
王老道也不和四毛抬杠,而是自说自话得续了下去:“一靠本事,二靠识人。何谓本事?此人出得红尘,也入得红尘,饱经忧患,又熟读经史,真正是内外兼修,如同卦门里常说的腥加尖,赛神仙。何谓识人?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说着话,王老道将面前的油皮纸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本书。看得出来,王老道对此书十分珍爱,书皮虽显老旧,但却干干净净,没有一道折痕和污渍,扉页上大书着“玄关”二字,墨迹混沌泛着乌光,一望而知是存续得较为完好的老物件。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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