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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对方的船只越来越近,欢喜坨的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他已经知道不幸被四毛言中了,对方哪里是来交易的,分明就是暗藏了恶意而来,因为来人当中他竟然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看到,这和往日里与漕帮交易的规矩完全不同。私货的买卖都是桌子底下的生意,上不得台面,一定是见到了熟悉的接头人才会开市,否则的话,这买卖不可能谈的成。
就在欢喜坨脑子飞快的转动,又无计可施的时候,这群人用手中带勾的长篙搭上了船帮,如一群黑压压的蚂蚁般攀上了漕船,人人手中都是带着鱼叉或者短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所有人显然是事先有预谋和有默契的,一不叫嚷,二不伤人,整齐划一的持着武器把船上的帮丁赶鸭子似的往船头哄。
“各位兄弟,我是邱老杆的相家,和洪泽鱼帮是常来长往的家门,喝一江水长大的三祖门下,请问有头雁的老大能过过交情吗?”欢喜坨双手抱了个太平势,右手下,左手上,怀揽日月,臂如乾坤。这是江湖上示意真心交朋友的规矩。
邱老杆指的自然是对方老大的尊称,湖湘一代有把江湖地位尊崇的人称呼为老杆的春点叫法。相家指的是熟人,老朋友,老交情的意思。洪泽鱼帮是当前洪泽地界上的帮派统称。三祖是指的漕帮翁,钱,潘三位祖师爷,三祖门下是漕帮子弟另一种漕帮弟子的谦称,也叫亮海底,为的是自报家门,亮明身份,以免因身份不明导致的误会。所谓头雁则是洪泽湖的黑话,意思是领头大哥。这一番招呼打下来,不卑不亢,滴水不露,如果是误会,对方自然要搭个腔盘盘道,可惜的是这一番俏媚眼碰上了聋子,对方根本不搭理欢喜坨,而是瓮声瓮气的有人吵嚷道:“啥子邱老杆,不认识,识相的都别动,我们要钱不要命,别逼着弟兄们撕破脸”
说着话,对方的人已经开始从甲板和船舱里开始翻翻捡捡的踅摸起东西来。
满船的漕丁在水道上何曾吃过这种亏,但一是碍于对方人多势众,二是没有欢喜坨和四毛的命令,只能鼓着眼睛面面相觑,在一旁袖着手。
欢喜坨心里暗自叫苦,对方装傻充愣的法子确实是高,管你套交情还是报家门,老子不鸟你,让你连个搭话的缝都没有。但欢喜坨知道这趟货如果被抢,以后沔口漕帮在江湖上就不用再混了。他四周看了看,自己的人全被集中赶到了船头,对方的人都集中在船尾和船身中段,仅有少数几个人拿着武器形成人墙,防止自己的人上前阻拦,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对四毛道:“准备动手抓几个活的,别伤人。”
四毛心思灵动,当然知道欢喜坨的主意,抓活的是想抢人质,不伤人是避免激化矛盾,对方来个一拍两散。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边又是寡不敌众。
正在这当口,对方有人一声令下,六七个汉子端着手中的长柄鱼叉逼向了船头,嘴里命令道:“下到小船上去,快点”
欢喜坨一愣,四毛心里暗叫糟糕,原来,对方一看满船的货物,搬起来费力,小渔船又不便携带,所以干脆打起了连锅端的主意,把帮丁们赶下他们自己乘坐的小渔船,自己就可以驾驶着漕船开溜了。只是这样一来,欢喜坨打的如意算盘鬼使神差的转眼就落空了。漕帮的帮丁们此刻没有得到命令,也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伙人,没有一个挪动脚步,对方又步步紧逼了上来,气氛在瞬间仿佛凝固了似得,火爆的场面变得一触即发。
突然间,四毛高声喊了一嗓子:“慢着,各位兄弟,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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