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马尾辫的年轻男人朝她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举着手上的照相机自报家门,他是某家杂志的记者,来找薛教练做专题采访的。
周小曼听过那家杂志的名字。一直到她重生前夕,那家受众为年轻女性的杂志还摆在书报亭里售卖,难得的长寿。她没有被转移话题,只看着那人的眼睛:“你拍我照片干嘛?这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自称记者的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冲,连忙表示见美心喜,是一位摄影师的职业本能。
周小曼看了他一眼,指出了前后矛盾之处:“你刚才说你是记者。”
男人一点儿也没慌乱,依旧笑容无懈可击:“摄影记者也是记者。”
薛教练数十年如一日控制着体型,午饭吃得相当少。她回了训练场,看到那记者也微微皱了下眉头。她其实不习惯于面对记者,即使当年站在世界竞赛场上,依然不喜欢。但为了宣传艺术体操,她还是同意了这场采访。
午休时间,女孩子们被留在训练场上休息聊天。有人将垫子拼在一起躺着小憩,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周小曼前一晚上没睡好,此刻昏昏然的,躺在垫子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临睡着之前,听到了丁凝的抱怨:“我就烦她糟蹋天赋的样儿。有天赋了不起啊,看她糟蹋着玩儿,我就心烦。”
醒过来时,周小曼又受到了相机的洗礼。这一回,起床气让她暴躁不已,她几乎要抢了相机砸掉。
可怜的记者孙喆差点儿没被周小曼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一个屁股蹲。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弹跳力惊人的小姑娘就一跃而起,逼到了他的面前。
薛教授赶紧出来打圆场:“小曼,这是人家社里的相机,不能乱动。”
周小曼睡得面色酡红,因为愤怒,眼睛就跟燃烧的火焰一般。孙喆不怕死的又“咔擦”了一张,记录下这只涅槃状态般的火凤凰。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少女们都瞪大了眼睛。周小曼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骄纵任性,万一直接拿起训练器械砸过去,那可真就不妙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清醒过来的周小曼只是皱着眉头强调:“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薛教练跟大家解释,孙记者想做一期艺术体操队的特辑,大家照常训练,他会自己抓拍照片的。
这些队员平常还得给篮球赛跟足球赛充当拉拉队员,做串场表演,对镜头倒是并不陌生。
周小曼皱着眉头,不想被相机追逐。她觉得不自在极了,连身上红色的体操队服都让她不自在。薛教练为她们每个人都强化了各人风格,她是火玫瑰。
薛教练见她躲镜头,以为她是又闹情绪了,便让她去一边接着练习基本功。反正她歇了两个月,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什么动作都记不得了。要不是今天有记者在,她非得削这姑娘一顿不可。天赋好也不能消极怠工,不然会把全队的士气给拖垮了的。
周小曼一边绷着脚尖压一字马,一边瞪孙记者:“你别拍我,我不喜欢拍照。”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拍过照片了。寥寥数次拍证件照,每次她都面色不虞。
孙记者谆谆善诱:“我把你拍的美美的,到时候杂志一出来,大家都认识你了啊。”
周小曼几乎要压不住火:“我不要别人认识我。”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没吃饭,天气又热的缘故,她感到一阵心慌气短。
孙记者不死心,继续试图劝说:“我不白拍你们,照片登出来,你们能拿钱的,一张照片五十块。”
周小曼立刻直起身子,狐疑地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孙记者点点头:“那当然。”
等车子进了港镇,再转入周家村,已经接近中午。
周霏霏觉得姐姐帮了自己这么多,还救了自己,她要讲义气。爸爸刚说麻烦爷爷奶奶,姐姐还得在这边打扰两个月时,她就大声强调:“爸爸,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还要查资料写作业呢。这边没有电脑啊。”
结果周家金孙周留根立刻打蛇随棍上:“大伯,你给小曼在这边也买台电脑吧。现在村里也能牵网线。绝对耽误不了小曼学习。”
这回就连姜黎都神色淡淡的。
周小曼差点儿笑出来。
不愧是周家的传根,传承了周家的根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前两年他们就借着她不习惯乡下茅厕,让周文忠给老家装了抽水马桶。看来她还真是万金油,周家想从周文忠身上吸血,拿她作伐子就好。周文忠一直耿耿于怀为她花了多少钱,可那些钱可有多少落到了她身上?
凤凰男想给家里输血,直接说。一个老大爷儿们,拿她一个小姑娘当借口,别说脸了,连皮都不要了吧!
周文忠面上几乎要保持不住风度了。他微微垂了下眼睑,平静地宣布:“单位要分内部房了。一个平方八百块,我还得找地方筹钱去。”
周老太一听分房,立刻喜上眉梢:“有大房子啦,那敢情好。你那小房子就给传根吧,明年传根就得上城里读书去了,哪能没地方住呢。”
周小曼憋笑憋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周老太还真是老封君当久了,在姜黎面前都胆儿肥了。也是,谁让周霏霏是女孩呢,再是公主,也是人家的人。
周文忠脸色大变,温文尔雅的模样都端不起来了。他近乎于咬牙切齿一般:“那房子是公房,买了新房,所里得收回去老房子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