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声踏着狼狈的步伐走回自己的卧室,也不管脸上有多少泪痕,一回到房间就将自己用力拋向床上,双眼失焦的望着天花板。
看来他真的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两个人同样身为音乐家,在人前他们都有专属的面具,专门应付一般社会大眾,但是在音乐面前,他们不用刻意偽装,可以用音乐表达自己想倾诉的事情,即使是悲伤的、愤怒的、愉快的,可以透过音乐真实表达自己的感受。
因为如果连音乐家在面对音乐时都要刻意包装的话,那种音乐并不会带来感动,反而会让人感到虚假、空泛,但是他在倾听艾德温的音乐时,内心的情感总是随着琴音而起伏,在达到乐曲的最高潮时,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昂,这些都可以证明艾德温是用「心」在弹琴。
对一个音乐家来说,能够有认同自己音乐的人固然高兴,但是有能够明确了解自己想用音乐表达的什么事情的人,那便是真正的知音。
但是为什么刚刚的自己会质疑艾德温的音乐,他为什么无法轻易相信艾德温所要倾诉的事情?他否定了艾德温的钢琴。
到头来,他还是以前胆小的薛慕声,还是懦弱的薛慕声,他始终没有跳出圈住自己的框架,却以为自己改变了很多。
想到那个男人用沉痛的嗓音对自己表明一切,薛慕声又感到一阵鼻酸,眼泪开始氾滥,他真的要疯了,为那个愚蠢的自己发疯。
艾德温驱车离开薛慕声家之后,立刻踩下油门在道路上奔驰,即使闯了好几个红灯也不管,甚至想过乾脆就这么闯一个大祸好了。
手紧握着方向盘,艾德温冷着一张俊脸看着不断呼啸而过的交通号志,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紓缓心中的苦闷,接着方向盘一转,往另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路前进。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挫败,没想到他的音乐也有被人否定的一天,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所爱的薛慕声。
艾德温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内心竟然会为了理不断的感情而觉得痛苦,胸口的闷痛不断扩散,这就是所谓的「心痛」,是吗?
高级轿车在弯曲的道路上疾驶着,因为是山路所以路灯也非常稀少,总是过了数公尺才有一盏大灯,艾德温也不管哪么多,继续高速向山上行驶着。
最后开到半山腰处,艾德温将车子停在一旁的停车格后,便下车走向一旁的瞭望台,放眼望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这里晚上的夜景非常美,可以看到屹立在市中心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数百万盏灯同时散落在四周,还有整齐划一的路灯一字排开在公路上为驾驶者照亮道路。
因为这里的夜景很美,所以晚上会有很多情侣来这里约会,不过今晚似乎有寒流来袭,晚上气温骤降,在这里赏夜景的只有小猫两三隻。
不过这让艾德温乐得清间,自己心情不好时总会跑来这里吹风看夜景,今天正好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艾德温更往瞭望台里边走去,靠在栏杆上看着那代表城市繁荣的灯景。
烦躁的内心渐渐冷静下来,今晚的寒风非常冷冽,正刺骨的向只穿一件西装外套的艾德温袭来,但他却甘愿忍受这冷风吹拂,因为可以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冷却即使疼痛但依然因对方而沸腾的心。
此刻,艾德温放在西装内袋的手机响起,本来不打算接通,但看到来电者后,艾德温滑开手机屏幕接起电话。
过了大概十分鐘,艾德温蓝眸闪烁出不明的情绪:「我考虑考虑……」说完便掛掉电话,接着转身离开瞭望台,准备开车回家。
休息时间也该结束了。
「小慕,你怎么了?」言唯曦看着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薛慕声,自己也坐在他对面并且面对面趴着。
「没事啦,只是有点累了。」薛慕声脸上露出苦笑说道,继续趴在桌上。
「小慕你的表情骗不了人,一定有事吧!」言唯曦还是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好友欧阳睿的乐团音乐作品在上次的发表会获得好评,而被学校选定放入校园专辑,而今天则是校园专辑录製的日子,因为自己也有参与作品演出,需要将小提琴的部分录製进去,所以薛慕声才与言唯曦一群人聚在一起。
虽然从发表会结束后就很少见到言唯曦他们一群人,但偶尔会透过欧阳睿跟他们一起吃饭、聊天,所以关係算是维持的不错。
「小曦,有些事情想问你……」虽然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但薛慕声觉得如果再继续忍下去,自己一定会憋出病来,于是他鼓起勇气开口。
薛慕声开始述说自己目前的情况,当然很多地方都是自动忽略,薛慕声简洁扼要地说出自己此刻癥结的地方,想要知道解决的方法。
「这是小慕你自己的事情吗?」大致说明过后,言唯曦脸色凝重地看向薛慕声,并且语重心长地问他。
「嗯……」薛慕声点点头,看到言唯曦露出凝重的脸色,果然还是他的不对?
「不能说完全是对方的错,不坦白的你也有错。」没想到单纯如一张白纸的薛慕声也有感情的烦恼,而且还这么错综复杂,言唯曦不禁觉得薛慕声可能是隐藏版的拖拍高手。
「当然对方没有跟你说清楚讲明白,是对方的不该,但是小慕用极端的方法去试探对方,那就是你的不对。」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彼此都不坦白,明明在乎对方在乎得要死,只要说开一切就可以化解的误会,你们非歹要把事情变得那么复杂。」
「你、你说我很、很在乎对方吗?」薛慕声疑惑的看向言唯曦。
「对啊,小慕你根本就是爱上对方了,那不然怎么一直纠结自己与他的事情?而且听到对方说出那些狠话,你不是觉得很受伤吗?那就表示其实你很在乎对方。」言唯曦看着一脸诧异的薛慕声,难道说他不知道这就是「在乎」吗?
明明都在乎到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地步了,竟然还不知道这就是「在乎」。
看来薛慕声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迟钝,他应该收回前言,薛慕声才不是什么隐藏版的拖拍高手,根本就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迟钝天王。
明摆着的事实,却还毫无自觉。
「而且对方在最后也有向你表白,而你也为了想要挽留他不是追出去了吗?虽然最后没追到啦。」
「何况在这之后,你不是也大哭一场,直到现在还闷闷不乐的?」言唯曦头一次遇到比欧阳睿还要奇葩的傢伙,难怪物以类聚,原本欧阳睿的迟钝神经已经堪比神人等级,但是现在出现了天神等级。
「嗯……」薛慕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承认那犹如黑歷史般的过往。
「如果你已经在乎一个人在乎到会哭泣的程度,就表示你已经爱上他了。」言唯曦想到要让薛慕声明白这种感情,就必须用非常直白的话语解释,要不然东扯西扯搞一堆暗语,到最后对方还是什么都没听懂。
『如果你在乎一个人在乎到已经会哭泣的程度,就表示你已经爱上他了。』薛慕声在内心默唸一遍,似乎还不太敢相信这番话。
他刚刚才经歷了失恋的痛苦,怎么可能立刻爱上别人?
「爱情本来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即使你当时心里有着别人,它也会在你内心的某处开始发芽,等你发现时,心里早被另外一个人霸佔,所以别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言唯曦看就知道薛慕声摆明不相信,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所能够体会薛慕声的感受。
「可是……」薛慕声还想狡辩什么,却被言唯曦打断。
「我换个方式问你,你现在想起之前喜欢的人时,会感到心痛还是不捨吗?」
「好像……不会了……」薛慕声摸着胸口回答,现在连要想起告白时的细节都很难了。
「你现在内心想的还是之前喜欢的人吗?」
「不、不是……」薛慕声摇头回答,最近脑海浮现的身影都是艾德温,怎么也没印象韩越出现在自己脑中。
「现在会很想见对方吗?总是在想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误会?」
「不、不知道……但是会想要找对方说清楚。」薛慕声一下摇头一下点头,他害怕见到艾德温,但又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所以两者都有?
「你现在想到对方会不会觉得很难过?会不会有想哭的衝动?」前面的回答,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但是以薛慕声天神级的迟钝,言唯曦还是多问几句比较保险。
「会,很难过,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哭。」薛慕声就是现在想到艾德温,总会不自觉的鼻酸起来,昨天也是哭着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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