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绕过众人,跟着夜轻染进了内屋。
屋中,德亲王妃跪在地上,抱着容枫的腿,哭成了泪人一般,几乎看不清她的样貌。容枫脸色沉痛,神色无奈,大床上躺着无声无息的德亲王。
“父王!”夜轻染冲进了屋,大喊了一声,语气是痛失至亲的沉痛。
德亲王妃听见夜轻染的声音,顿时惊醒,立即松开抱住容枫的腿,转而抱住刚进屋的夜轻染,“染儿,快救你父王,你父王没死,他怎么可能死了?他今早出门还好好的,说了你半天,他怎么可能说扔下我们不管就不管了?”
夜轻染被德亲王妃绊住,低头看着她,弯下身,将她扶起来,点头,“我这就看。”
德亲王妃立即拉着他来到床前,夜轻染看着床上躺着的德亲王,颤抖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鼻息,须臾,又颤抖地给他号脉,片刻后,忽然一滴泪滚落,砸在了德亲王手上。
“染儿?你父王……你别告诉娘他真的……娘不相信……我不相信……”德亲王妃猛地摇晃夜轻染手臂,声泪俱下。
夜轻染忽然跪倒在床前,将脸埋进德亲王手中。
德亲王妃不得不承认事实,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屋中弥漫着沉重的死气,夜轻染哭得无声。
云浅月和容枫站在屋中待了片刻,须臾,对看一眼,齐齐走出了门。也许因为夜轻染回归,院中的哭声小了下去,有些人不敢哭了。都垂着头,连头也不敢抬。
云浅月看着精致的德亲王府,不比皇宫差多少。德亲王府百年来,最得皇室器重依仗,这一代,更是将江山相托付。如今德亲王死了,夜轻染虽然立了,但是这根系总归是要动一动的。
她也没想到德亲王死得如此突然。
容枫看着云浅月,见她气色不太好,低声道:“你先回皇宫休息吧!德亲王的身体一直是皇上开药方调理,他其实心中有数,他熬不了多久的。如今虽然是急了些,但也算不上多突然。”
云浅月摇摇头,“我送德亲王一程吧!除去他们夜氏的为人不仁,他们还是有令人敬重的东西。我没威胁他儿子的时候,德亲王以前在老皇帝那里保了我很多次。人皆爱子,为父无过。”
容枫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人又在院中站了片刻,夜轻染为德亲王亲自换了新衣,亲自抱着他从屋中走了出来,双眼通红地看了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容枫身上。
容枫对他道:“我已经尽力,当时救无可救。”
夜轻染沉痛地点点头,容枫口中,也从无虚言。他闭了闭眼睛,对德亲王府大管家吩咐道:“准备装棺。”
大管家抹着泪点头。
夜轻染抱着德亲王前往灵堂,一众人跟随其后,来了灵堂。夜轻染刚将德亲王放入棺木内,德亲王妃从昏迷中醒来,踉跄地追了来,拦住夜轻染。
夜轻染看着德亲王妃,见她几乎不成人形,他心下难受,软下口气道:“娘,父王去了,你还有我。”
德亲王妃仿佛没听到,颤抖地摸着德亲王的脸。
夜轻染不忍她如此,对一旁的内侍吩咐,“来人,将王妃送回去休息。”
有内侍立即上前,要将德亲王妃搀扶走。
“我不走!”德亲王妃大喝一声,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从夜轻染手中一把夺过德亲王,抱着他坐在了地上。
内侍不敢再下手,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对内侍摆摆手,不再阻止德亲王妃。
德亲王妃抱着德亲王如疯了一般地不顾四下的人,开始说着他们相识到如今二十多年的岁月,在场的老臣们有的受不住,也不由跟着她落泪。
云浅月看着德亲王妃,她嫁入德亲王府后,先后生下夜轻染和夜轻暖,一对儿女都被选中成为皇权的培养人,她因为生夜轻暖,大出血,再不能生,痛不欲生,德亲王答应她,为了补偿她一对儿女不在身边教养的代价,他的其她娶进门的侧妃侍妾,一律再不留下子嗣,德亲王府只一个小王爷,一个小郡主。二十年来,德亲王也信守承诺,再无儿女所出。德亲王妃虽然心下伤痛,无儿女环绕,但是得了德亲王厚待,府中女人再无子嗣,他的儿子是小王爷,是未来的皇上,她的女儿是德亲王府的小郡主,夜氏暗凤,她在德亲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当得独一无二,从来没有德亲王宠妾灭妻的传闻出现,德亲王也一直对她给予敬重。
一个时辰,所有人都陪着德亲王妃,听着她叙叙的话。
一个时辰后,她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忽然止住话,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跪下身,握住德亲王妃的手,沙哑地道:“娘,你还有我,还有妹妹……”
德亲王妃仿若不闻,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似乎要将他看个够。
夜轻染忽然生出不好的感觉,抓住德亲王妃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不停地道:“我会听您话,我不会再让您担心了,我……”
德亲王妃忽然向站在一旁的云浅月看来,打断他的话,开口道:“浅月小姐!”
云浅月触到德亲王妃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太过复杂,让她一时间看不清,她不动声色地点头,“王妃!”
德亲王妃看着她忽然笑了,“兜兜转转,我就知道你终是会回到皇宫……”
云浅月心思一动。
德亲王妃挣开夜轻染紧攥着她的手,对云浅月伸出手,“过来!”
云浅月站着不动,对于德亲王妃,或者对于这京中的命妇,她几乎不怎么接触,尤其是此时此刻,不明白德亲王妃寓意,更不会妄动。
德亲王妃伸着手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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