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高阳眼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她从没见过遗玉,虽总听卢俊在她面前夸夸其谈,对遗玉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面貌清秀又识得几个大字的小户农女上。
之前邀请卢家兄弟时顺带上了他们的妹妹,也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罢了,这她几日疯玩起来早就把这事情忘在了脑后,现下看见两兄弟身边这娇俏少女,才想到有这么一回事。
看着眉眼仍显稚嫩可难掩娇态的遗玉,想着卢俊言犹在耳的夸赞,少女高阳的心中奇异地升起了一股不满来,尤其是遗玉回头看着她的那双晶亮大眼中,竟然半点也不带敬意,只是那么淡淡的,微微的一笑,就仿佛此刻望着的不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反倒像是个寻常的陌生人一样。
心里不舒服,高阳面色自然也难看起来,卢俊卢智听见她的叫声顿了片刻便走了过来,停立在高阳席前对她躬身轻拜,各说了两句祝词。
冷着一张小脸的高阳抬眼瞥了他们一下,余光却瞄向掩在两人身后垂头而立的遗玉,见她连句祝词都不上来讲,更在心里落实了她的不敬之罪。
若是遗玉知道高阳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呼冤枉,来这里之前卢智为了以防万一,特地交待了她不用出声,一切任由哥俩应酬,因此她才站在他们身后一语不发,却不想就这么简单地被高阳看不顺眼了。
卢智抬头看见高阳面上的阴色,又见她视线望着的方向,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高阳已经冷笑着开了口:
“躲在你们后面的就是那个什么小玉了吧,平日总听卢俊吹嘘,怎地今个儿来了,反倒藏头露尾起来,是她见不得人,还是不想见本宫?”
听到高阳自称“本宫”,就连迟钝的卢俊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坏心情,下意识地往卢智身边站了站,倒把遗玉遮地更严实了。
没曾想这一举动却一下子就把高阳惹怒了,她重重地将手中盛酒的杯盏摔了出去,恰落在卢俊的脚边,酒水瞬间溅湿了卢俊的衣摆。
刚才还觥筹交错的宴席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席西的乐师停止了敲打,端盘送碟的宫女太监也都跪了一地。高阳的脾气在座的不少人都领教过,就算没有亲眼见过的也都听人说过,当下各式目光投在了站在主席位前三兄妹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看好戏的。
遗玉低头看着从卢俊脚边滚落到自己跟前的玉杯,第一个反映是这杯子还真结实,第二个反映便是莫名其妙。她自然是不清楚高阳的心理,虽听两个哥哥说过这人刁蛮任性又易怒易暴,可只凭着卢俊多次同她斗嘴却安然无恙,遗玉下意识地并没有将她想地多坏,现下再看,却是心头一紧。
高阳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响起:“既然不愿见人,那要脸何用,来人——”
就在高阳一句“要脸何用”讲出口后,卢家三兄妹均是面色一紧,心道不妙。却不想没等高阳把话说完,在这席间却响起了另一道人声,生生打断了她尚未脱口的命令。
“还当就我来的迟,原来已经有三个来迟了被罚站的。”
众人皆朝着出声之人看去,心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应生生地插了高阳的话,三兄妹也都闻声回头望去。
就见一人单手撩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缓缓步入席间,一袭白底鎏银绸衫,腰扣紫玉云纹银带,发挽灵芝竹节玉簪,面若冠玉,身形修纤,体态潇洒,品质翩翩。
遗玉静静地看着这人在一片莲灯照耀下含笑走近,眼中闪过一丝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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