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491加更)
长安城 房府
夜半。书房之中,两人对坐,案有美酒,却无人贪杯。
房乔神情疲倦,沉默片刻后,方才率先开口道:“这大半夜,你是专程跑过来看我笑话?”
背倚着纱灯,在这昏黄的屋里,面容不甚清晰的人,轻出一口气,道:
“别揣着明白当糊涂,我来做什么,你会不知。老夫人在坏国公府那么一闹,都过去两天了,也不见你有半点动作,我且来求你一句实话——怀国公新认下的母子四人,当真是十几年前你那带着孩子离家的弟妹他们?”
房乔拿起案上半晌未动的酒壶,给两人面前的空杯之中都填满,神色不变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对面那人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却是重新放在了桌上。声音有些严厉:“若不是,那你便好好想想怎么和国公府解怨,若是,那便尽早去把人给领回来。”
“说起来容易,可他们根本就不愿回府,难道你要我也去大闹国公府?”
“这、这么说,果真是他们?”
“没错,是他们。”房乔总算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后端起酒杯,缓缓饮下。
有那么一会儿,屋里只剩下喉头涌动的咽酒声,而后桌上的另一只杯子也被拿起,房乔对面之人,一口饮尽之后,语气忽然变得惆怅起来:
“当年的事,算来我也有责任,若非是我提议你去行那细作之事,你又怎会”
房乔摇头,“那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当年安王突然势起,势不可挡,若无人愿前去内应,难道任由他那等暴狞无德之人承了大位,祸害百姓,毁了先帝辛苦建立的基业?”说到这儿,他苦笑起来,“只可惜。我终是犯了糊涂,害的妻儿离家,如今相见却不得认。”
他竟是半个字也未提及当年害他妻离子散的那个男人。
“皇上必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没诏你们去问话,许也是觉得这事为难,怀国公与你我同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功臣,如今你们两家闹翻,皇上在不明实情之下,偏颇哪方都是不妥,想必卢老爷子就是清楚这点,才敢明目张胆地认下弟妹他们这样,明日我会面圣,向皇上说明此事,请他决断。”
房乔皱眉,“不可,此事已经够乱,你何必再掺合进去,皇上若是有意管这件事,当是会诏见我们。”
那人笑了两声,叹道:“说谋论算我不及你,可对皇上的了解。你却是不及我了。你可知,皇上如今等的,便是有人跳出来,主动提起这件事——此事无需多论,就这么定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若是介时同卢老爷子打起了嘴官司,该当如何证明为好。”
房乔神情一滞,稍作忖度,便知他说的有理,脑中闪过卢氏母子的模样,又想起卧病在床的老母,终是点头应下,让他代自己出面。
* * *
尽管卢氏母子和怀国公府的关系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但卢俊在家多赖了两日后,还是被卢老爷子拎到别处去继续“深造”了,早上,因同他道别耽搁了时间,遗玉他们比平时晚了一刻钟才到学里。
一进到那间专用的教舍里,遗玉习惯性地先扫了一圈屋里在座的人,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在座的三十来个人,清一水地一脸无精打采、眼底带青,就连打个哈欠都是一片儿一片儿的,显然是昨晚熬夜看了书的模样。这让遗玉想起在五院艺比期间,她也同样是临时抱佛脚,不过好歹她有个明确的奋斗目标,而这一屋子的人,却半点不知李泰会问些什么。只能尽可能地看些地志方面的常识。
钟鸣前,弘文馆的谢偃学士身后跟着两名各自手捧高高一摞书册的书童,走了进来。
他环顾了一圈下座的学生,朗声笑道:“怎么,昨晚都熬夜了?魏王殿下知晓你们如此用功,必会感到欣慰。都将桌面收拾下,今日咱们来抄些东西。”
听出他话里的取笑,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脸上带着笑,看着书童将那两摞书册一一发下。
遗玉拿起被放在桌角的书本,封面上印着《鹿公集》三字,翻开来看了两页,便知是一本详写了一些州县沿革的地志书籍。
“都拿到了?”谢偃道,“那便开始抄吧,能抄多少便是多少。”
屋里的一些学生因心里挂记着李泰何时会过来,多是三心二意地时不时瞄一眼门口处。谢偃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学生的一举一动,眼中带着趣味。这是在选拔人才,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用两次,再者,照李泰的脾气,昨天下午能来一趟,和学生们“交流感情”,已经是出人意料了。又怎能指望着他天天往这里跑。
果然,直到下学的钟鸣声响起,都没见李泰的人影出现。一些生怕魏王中途到场,憋得连茅房都不敢去的学生,当下脸色如同吃了二斤生萝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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