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痛。”
贴在遗玉脸上的手掌收回,听到李泰这么说,她刚才有些局促的神情便缓和下来,在李泰看来,却更像是说明了她对自己碰触的不喜,好在他掌心和指尖尚留有的细滑温热,让他不至于心情不悦。
遗玉伸手碰了碰刚才被他按过的眼梢靠上的位置,想了想,道:“这里痛,应该不是因为余毒未清,您若不放心,就继续喝那汤剂,最好是请大夫看看。”
“嗯。”李泰应了一声,眼里仍是她泛着红润的白皙面孔,垂在身侧的双拳缓缓握起,侧过头去不再看她,想要碰触的感觉总算稍微淡去一些。
身为皇族,又是天子最宠爱的儿子,比起太子的任意妄为和其他皇子的暗地放纵,李泰的随意着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因着生而冷淡的性子,他的随意才不比太子那般扎眼,但像是现在这种,想做什么却要克制不做的情况,着实是少的可怜,单看方才在审堂之上,明明他是奉旨前来督审,听了一半不到就走人的行为,便可见一番。
然而,他这时的克制,却只是本能地不想招来遗玉的不喜罢了,就像是刚才下意识地想要去碰触她一般。
遗玉见李泰盯着案上的茶壶,便伸手斟了一杯递过去,“您喝茶。”
李泰摊开右手去接,托起小小的茶杯,不免又挨着她的手指,体温的差异让这种接触感于他来说异常明显,整条手臂都僵硬了一瞬,自从昨晚听了沈剑堂的话后,他便发现,同这少女待在一处时,情绪的波动总是较于往常时候明显的多,谈不上不喜欢,只能说不适应罢了。
两人一个本就话少,一个则是不会主动搭他的话,车内一时静了下来,遗玉脸上潮红稍稍退去,思绪便飘到了此时不知被韩厉带往何处的卢氏身上,神情不由露出些许忧色。
李泰瞥了她一眼,便又移开目光,嗓音低缓,“担心你母亲?”
遗玉一愣,这倒是从昨晚到现在,头一个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卢氏的,点点头,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捧着,轻声道:“担心她,也想她。”
李泰稍一沉思,便道:“韩厉此人,算是言出必行,他既言不再沾染他人恩怨,想必你母亲跟着他,是不会有危险的。”
遗玉大感意外,因为卢智的关系,李泰知道她娘是被韩厉带走的也不奇怪,可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已经认识韩厉,且见过他一般。
“您见过韩厉?”
“嗯。”李泰抿了口茶。
“什么时候,在哪见过?”遗玉有些急切道。
李泰毫不避讳地答道:“昨晚,延平门。”
昨晚?!就算没有镜子,遗玉也知道这会儿她的脸色是有多难看,昨晚在城门处见过韩厉,不就是韩厉带着卢氏跑路时候见过他们!
“你、你怎么不拦下他们?”太过气急,她连敬称都忘记用,李泰认得她娘,又认得韩厉,却眼睁睁看她娘被别人掳走!
李泰侧目看着她气结的模样,倒是比刚才那蔫蔫的样子精神多了,视线挪开到那盒大开的点心上面,道:
“没必要。”
卢氏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又换了韩厉一卖一赠两个重要消息,赶着去金光门阻拦穆长风将遗玉带走的李泰,就算是时间够,也未必会救下卢氏。在他这么多年的人生当中,孰轻孰重,向来黑白分明,只除了那个时候,他似乎偏了重心,但事后,却丝毫没有反省过。
且不管李泰是怎么想的,听闻他一句“没必要”,遗玉的火气当场便消退,转换成了淡淡的自嘲。他说的对,两人非亲非故,他自然没必要救下她娘,是她越过了,李泰没有那种责任和义务。
“您若没事,就请下车吧,莫要被我传染了去。”遗玉将茶杯放下,重新用帕子捂了口鼻,板着小脸道,她是没理由怪他,也知道他肯对她“实话实说”总比瞒着好,可人的情绪哪是那般容易控制的,她这会儿心头不爽,也没想过要对他“虚以委蛇”。
“”李泰自然知道把他见过韩厉之事说出来,会引起遗玉的不快,可他却没想过要在这事上面瞒她,听她赶人,见她变得生动的表情,不但没有不悦,反而生出些新鲜感来,他不慌不忙地将茶杯放在案上,然后两指随手从那扁圆盒子里夹出一块点心来。
遗玉正在生闷气,瞅着他的动作,见他夹起一块点心送到唇边,眼尖地发现那缺了块儿的月牙点心上明显的牙印子,急忙探身伸手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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