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通,到了东都会,先找家成衣铺子停着。”遗玉敲了敲车壁,冲外头驾车的车夫道。
这车夫名叫于通,年近二十,遗玉离京之前,便在龙泉镇璞真园上做事,是卢智修成园子后,买进府的头一批下人之一,是璞真园掌管人事的周管事荐给遗玉差使的,人比较机灵,车驾的也很稳。
“是,小姐。”于通在外头大声应了一句,精神头是十足。
离东都会还有一段路程,遗玉便阖了眼靠在车壁上想事情,正寻思着等下去魁星楼拜访那楚楼主的时候,怎么言语,驶的平稳的马车却突然一个紧停,若非她手脚快地撑住茶案,险些趴倒。
“你这人——哎,你这是做什么”
车外响起于通的惊诧声,紧接着车帘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扯开,遗玉侧目看去,就见车门口一名陌生的青年斜身探望车内,一身绀青色的缎袍,身材健硕,束发未冠,皮肤略黑,五官算不上俊,可却硬朗十足。
没见过,遗玉心道,便先出声问,“这位公子拦我马车有何贵干?”
“小、小玉你是小玉吧——是我啊,我是小虎啊”程小虎仔细在遗玉脸上搜寻了一圈,便找出当年痕迹来,认出人,顿时惊喜地咧出两排白牙。
遗玉怎么也没想到这眼生的黑高个儿会是当日又圆又白的程小胖子,没刻意掩饰惊讶,外露在脸上,既惊且笑地伸手一指他,道:
“小虎哈,怎么是你啊?”
惊喜罢,也不能站在路当中叙旧,外头已是因这番动静,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两人便定了前头一家酒馆见,一人骑马,一人乘车过去。
小酒馆内客人不多,遗玉和程小虎在角落坐下,叫了一壶春酿,一碟花生米,一盘酱肉,互相问起这两年不见时的事。
杂七杂八地聊了许些,包括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两年都去了哪里,程家两位长辈的身体可好,遗玉又从程小虎的口中,程小凤一早是同人去了东郊马场,程夫人则去别府探望病愈的亲戚。
“不如我带你去东郊找我大姐?”程小虎提议道。
“没事,不当紧,”遗玉摇头,“我明日再访便是,倒是你,怎么今天没去学里。”
程小虎和他是一年入的学,今年还需再上一年,等到年底,才满四年期,通过毕业考,便是能不用再去了。
“嘿嘿,”程小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逃学了,”还不忘提醒她,“明**来我家,可莫说漏了嘴,别给我娘知道了。”
程小虎比遗玉大一岁,今年是该有十六,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贪玩的时候,遗玉笑着冲他挤了下眼睛,道:
“放心,我就当是咱们今天没见过。”
她脸儿嫩白,眉眼修展,笑起来尤为娇媚可人,程小虎盯着她愣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脸有些发红,索性脸黑看不出来,但说话却有些结巴:
“哦,谢、谢谢。”
遗玉觉出他有些异样,只当是被她撞见逃学的缘故,便没在意,抬起酒杯饮了一口,从前她是一杯倒,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随身带着解酒的丸药,小酌两杯是没什么问题。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近中午,遗玉还有事在身,便拒了他午饭的邀请,两人在酒馆门前道了别,说好改日再叙。
魁星楼
水沉香,玉琴摇,碧翠的纱帐叠了几重,遮掩窗栏不见阳,外头是明媚*光,室内却是幽静烛摇,一般辰,两样景。
“铮”低绵簌簌的琴音在一声胡乱拨弦的刺耳之音后乍停,就听一声怨语:
“不弹了,指头都僵了,你连一声好都不说,亏得人家一早被你使来弹琴,特意沐浴焚香,还换了件新衣裳。这东都会的人口,哪个能得我这般待遇,还好翻着几卷破书看个不停的。”
“嗒、嗒”的竹简卷动声响,在琴声落下后,变得明显,一声低笑后,略粗哑的男声在有些空荡的室内回荡。
“今早起来,忽觉这屋里有些冷清,这才叫你来伴,若是觉得闷,便忙你的去吧。”
听这话,银烛台旁抱琴的女子,瞬间便软了脾气,轻扣了两下琴弦,语调亦软唔下来:
“好啦,你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
未及男声再响,室内便悦起一阵叮叮细铃声,接着便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女声禀报:
“楼主,有人求见,是卢家的小姐。”
这话又重复了一遍,铃声又响过一回,便没了音,将琴轻轻放下,女子站了起来,掠了下耳畔发丝,瞅一眼对面的黑影,便轻笑着故意扭了水蛇般的腰肢从他面前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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