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军中干过的人,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徐浩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这些事大将军知道吗?”
“何达姆蛊惑曹都满叛乱,军中可能有内鬼,这么大事怎么能瞒大将军。毕竟曹都满都已经被生擒了,想瞒也瞒不住。但狼牙峰迟迟不点狼烟的事,我爹没告诉大将军。”
“为何不告诉。”
“因为告诉大将军也没用,虽然那么多守夜人和游奕人都瞧见了,但口说无凭,你得拿出实据。”
狼烟不是没点,只是点的早与晚。
这人啊,又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些没战事屯田、有战事上阵打仗的边军,因为太穷了早就眼红守夜人和游奕人,双方本就不对付。
真要是把这事闹到大将军面前,到时候只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毕竟时辰这东西没法儿证实。
想到这些,徐浩然不禁点点头。
韩平安不想在再做无谓的猜测,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轻轻放到他们面前。
“四位,其实这个案子不难查,我爹和崔明府之所以一筹莫展,一是时间太过仓促,二来事情太多分身乏术,三是顾虑太多,束手束脚。”
“三郎,这是……”
“这是我草拟的彻查办法,你们照着上面做就行了。从查米法台之死着手,因为试图谋害我和我爹这两条看似完全没关系的线,都交汇在米法台这儿。”
生怕他们不明白,韩平安又强调道:“话说米法台死的正是时候,不然我们真师出无名。接下来就看四位的了,我要搞清楚他死前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
不但要找到问到相关的人,更要相互验证,看有没有人撒谎,看那些人的供词有无自相矛盾之处。
我们要搞清楚他家一共有多少人,多少伙计,多少学徒,多少武士,这些人过去一个月都在忙什么。
要搞清楚他的社会关系,也就是他有哪些亲朋好友,有哪些生意上的伙伴。要把他的往来书信,他家的账本,只要与他有关的一切全带回来!
总之,我们要把他查个底儿朝天,就算在他家没大收获,他的那些同伙也会坐不住!”
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查案的,看着账本上那一条条细则,一直没开口的假道长抬起头,提醒道:“三郎,都说吃柿子挑软的捏,但粟特人并非软柿子。”
“假道长,你担心什么。”
“个个都以为这座城以前是叶勒王的,其实这座城最早是粟特商人建起来的,是后来被叶勒部抢占的。”
生怕“韩三疯”不当回事,假道长把碗轻轻放到一边,强调道:“你知道城里有多少粟特人吗,知道那些粟特贵族养了多少武士吗?
我觉得不管米法台是怎么死的,也不管他们多想把凶手揪出来,都不会轻易让我们插手。”
粟特商队由于要走东跑西、走南闯北,确保货物和人的安全必须放在首位,所以他们非常注重培养武士,可以说他们就是武装商团。
韩平安知道假道长担心闹出乱子,轻描淡写地说:“实不相瞒,这一点我早想到了,他们明天一定会阻扰,不过崔明府和陈驿长早有准备。前几天召集的边军并没放归,李将军还在城楼上坐镇呢。”
粟特人要么不闹事,一旦闹起事远比叶勒部可怕。
他们有钱,有粮,有武士。
他们有很多族人在内附大唐的西域各部首领那儿担任文书和贵族,甚至在葱岭西边的大食、雪山上的吐蕃、北边的回纥和几千里之外的长安都有人。
打过你,他们用钱平事。
打不过你,他们能用钱砸死你。
不就是收买几个能征善战的部落来攻,或者收买几个能在朝廷上偏袒他们的大臣么。
假道长跟粟特人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对他们太了解了,惊问道:“三郎,你是说他们如果阻扰,我们就调兵弹压?”
“假道长,你有没有想过,米法台胆敢谋害我和我爹,连曹都满那个贪生怕死之徒都胆敢叛乱,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韩平安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说明外面的那些人没以前那么怕我们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立威。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冒出第二个乃至第三个米法台曹都满!”
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且充满杀气……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假道长愣住了。
余望里听得热血沸腾,黄博文若有所思。
徐浩然更是忍不住问:“三郎,这番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崔明府和陈驿长都觉得有道理。他们晚上之所以没来,就是因为要去向李将军禀报明天查米法台案的事,我相信李将军一样会觉得有道理。”
“三郎,大将军也是粟特人。”
“我知道,但他不是不在么,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不然等大将军回来就查不成了。”
“三郎,你疯了!”
“假道长,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
S:有书友反应发的本章说无缘无故没了,在此说明一下,老卓只嫌本章说少,感觉没书友留言像是在玩单机,怎么可能嫌本章说多,更不可能去删,应该是被点娘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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