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了深色绣芝兰玉树的滚边锦袍,脚上是同色地银面冬靴,十分合身,显出整个人挺拔的气场来,既端严又俊逸。
这是她昨儿晚上替他挑了放在几子上的……
蒋佳月收回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素绒袄子上,双手拢在袖中,紧紧绞作一团。
只是几个呼吸间,她眼前已出现方才看到的那双银面皂角冬靴,地上便覆盖下一大片男子修长的身影,鼻尖能闻到稍浓的酒味儿。
“你找爷?”
不知是不是吃多了酒,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带起了一片震动。
说话间喷出的酒气,随着有些凉寒的风散在蒋佳月四周,将她笼罩在混在了楠木香气的,强烈的男子气息之中。
“是。”她屏住呼吸,艰难地开口。
女子的嗓音有些低哑,若不是仔细听,似乎就要错过去。
陆长风为了听地更清楚些,微微低下身子,落在地上的影子拉长了,便好似两人拥在一起。
蒋佳月不安地挪动了半步,离了他一些距离,这才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躲过陆长风的味道。
她又挪了半步。
陆长风却不在意,见她如此,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上身倚靠在栏杆上,随意的很,问道:“什么事。”
语气却没多少疑问。
蒋佳月顿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身子都松懈下来,双手也垂落在两侧,定了定心神。
她吐出一口气,如鲠在喉的话也随着这口气吐了出来。
“我不会给你做妾的!”
分明是坚决的语气,说出来却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好似只是个耍小性子的女孩儿。
陆长风勾了勾唇角,早已料到她找自己来,便是为着此事。
若换个人去传话,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此时却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地厉害。
是酒劲上来了。
他有些烦躁。
揉了揉眉心,陆长风挑刺儿道:“怎么跟爷说话呢?”
又你啊我的,没大没小。
他这副懒洋洋无所谓地模样,彻底叫蒋佳月炸了毛,清澈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他,“我就是这么说话的!”
“啧!”陆长风浓眉一皱,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儿已气地两眼发红,双唇颤抖,两侧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浑身用力到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人的小猫儿一般。
算了算了,反正这么说话也不是头一次了。
陆长风在心里摇了摇头,却听蒋佳月继续道:“老夫人说过,我随时都能走的,我的欠条上也写的清清楚楚!你凭什么要纳我做妾!我又不是你们陆家的家生子!陆长风你听好了,我不同意!”
她一口气吼出来,只觉得身心畅快,再也没了那股子憋闷气。
若是能在陆长风脸上呸一声,许是会更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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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这小娘子模样俏生生地,脾气可不小。”顾滕窝在一块石头后头,捅了捅身边的陶庭。
他俩一路跟着陆长风过来,顺势躲在掖碧亭后边儿一处假山的山洞内,顾滕找了个小孔,一只眼贴在上面,看的兴味盎然。
“看见没,咱哥哥是吃了瘪了,就差被人拎着耳朵训呢,一句话都不敢说,哈哈哈哈!没成想,到头来是咱哥哥一厢情愿,人家小娘子压根就不情愿!哎呦我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哈!”
“你小点声!”陶庭怕被陆长风听见,但到了这个地步,心中也十分好奇,俩人也就不再说话,顾滕换了耳朵贴上去,听外头的俩人说话。
“陆长风你哑巴了?说话啊!”
蒋佳月气呼呼说了一大段,胸腔里的气息都用尽了,张口喘了两口气,却没听到陆长风的动静。
仔细一看……
竟又闭着眼睡着了!
蒋佳月顿时气地两眼冒光,一身一头的火气呼呼就往上涌。
好啊,好你个陆长风!又来这一招是吧!
她气地极了,上前就拿手戳在陆长风饱满的额头上。
“啊!”
陆长风一睁眼,目光一闪,抬手就将她纤细洁白的腕子捏在大掌里,险些断了。
蒋佳月一声喊叫,他这才回过神,连忙松了手。
陆长风是自小习武地,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警觉性早已练出来了,即便喝多了,被人戳在额头上,顿时就条件反射地动起手来。
孰料他这一动手,蒋佳月却气地更狠,眼冒凶光,直欲吃人似的。
陆长风,他上次肯定是装睡的!
不要脸!下流!浪荡子!居然敢趁机耍流氓!
接二连三地,蒋佳月早已气地气息不匀,胸脯上下起伏,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心里想什么,指着陆长风,嘴上就骂了出来。
“你不要脸!你下流!你浪荡子!”
陆长风本就醒了五六分,被这一骂,哪里还有什么困意,只觉得太阳穴要炸开一般,突突直跳,额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他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操!这是蹬鼻子上脸了这是!
他长这么大,什么人没见过,还从没人敢指着他鼻子骂的!
“我说你不要脸!下流!浪……呜呜呜呜——”
蒋佳月话未说完,陆长风已经一个起身欺了过来,两指捏住她下巴使力,脸贴地极近,几乎要碰着她双唇了。
眼前突然被一张脸占据视线,蒋佳月吓地就是一个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手托着她腰部,蒋佳月整个人便被压着往前,陆长风语气吓人,“你再说一遍!”
蒋佳月下巴被捏地生疼,早已说不出话来,眸子里全是陆长风怒气暴涨的脸,却仍旧不服输地瞪着他。
你就是不要脸!
她怒目而视,可根本挣脱不开他的禁锢,浑身都气地发起抖来。
一闭眼,就冲陆长风额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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