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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氏一番话说下来,里头的意思不外乎陆长风是个男子,没心思管理内宅,日后景萃院的一应事务,便要由蒋佳月这个姨娘接手,直到陆长风娶了正妻为止。
蒋佳月闻言颇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懂了楼氏的意思。
她一开始,分明没这些打算,反而是在发现茶杯的猫腻之后,有意替蒋佳月撑腰。
茶杯滚烫,若是失手打翻,那便是她对楼氏不敬,定然惹了楼氏不喜。
若是她张口告状,等于当着楼氏的面儿说她院子里下人捣鬼,楼氏身为主母颜面无存,更是不好。
或许弄鬼之人,还存着试探陆长风对她是不是真的宠爱的意思在里头,
但蒋佳月偏偏忍了。
以楼氏的眼力,在她第一次瑟缩回手的时候,便知道其中有猫腻,隐而不发,是因为这个场合实在不合适。
但也旁敲侧击,确定了蒋佳月在景萃院暂时独一无二的地位。
一个能隐忍委屈,儿子又喜欢,心思还不坏,从来不作妖的姨娘,没有哪个当家主母不喜欢的。
虽不知是谁要这般害她,但蒋佳月倒因小祸得大福,只是掌心被烫的生疼,却因此换来了景萃院的管家之权,也不知千书知晓后,会作何反应。
毕竟她一直在防备蒋佳月替换走她在景萃院的地位。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件事,明心绝对知情,却隐而不报,只消看一看楼氏之后会如何发落明心,蒋佳月心里的底便有多厚实。
方才明心面色变换,则是明白了楼氏的态度。
而此时,蒋佳月任由楼氏牵着她的手解释道:“你心里别难过,老夫人是尤其欢喜你的,只是昨儿晚上太高兴,歇下的难免有些迟了,这会儿才没来。”
“老夫人身子康健,便是月儿的福分了。”
楼氏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扭头看从方才开始脸色一直不大好的陆长风,“你带月儿回去吧。”
陆长风淡淡地应了一句,看都未看蒋佳月一眼,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去。
蒋佳月连忙行礼告退,脚下紧追了几步,才跟上了他。
陆长风身高腿长地,正儿八经地走起来又是极快,她跟的吃力极了。
却还无端被他呵斥了一句。
“路都不会走吗!”陆长风停下步子,略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地说道。
这又是怎么了。
蒋佳月莫名其妙,心道我也没叫你停下来等我,也不是我让你大清早过来的,冲我发什么脾气呢?
她握了握拳头,掌心早已不烫了,却隐隐生疼,怕不是出了水泡。
就有些委屈起来,脚下加快了步子,低着头也不出声,只管走到他身后,脚底下踩了颗石子左右碾着。
“你是傻的吗?”
陆长风便又呵斥了一声,蒋佳月放过了那颗小石子,“嚯”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奴婢愚笨。”半晌,她憋出了这么一句。
楼氏刚给撑起来的场子,决定了她日后在景萃院过什么样的日子,这时候就和陆长风当着人前闹矛盾,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来打探。
下一次,没了楼氏,难不成还能指望眼前这么满面不耐的人给她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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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她这一番退让,心里忍了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只求过几天安生日子熬出府去的态度,却换来陆长风一阵冷嘲热讽。
“呵!光知道在爷面前梗脖子摆脸色,仗着爷拿你没辙哪?德性!怎么转过头来就成了拔了毛的公鸡,一句话也没了?”
他这一番话里话外地,听得蒋佳月直发蒙。
她何时又摆脸色了?
蒋佳月自问,在陆长风面前虽然还不至于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面子上从来没失过礼数,他阴阳怪气地,又闹哪门子的别扭……
自己已经够委屈了,他偏还要来添火头。
谁德性哪!
嘴上却如那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任他说了个痛快,见她没音,陆长风瞥了一眼四下探头探脑地下人,也就收了话头,脸色阴沉地往景萃院走去。
方进了棠锦轩,便一通好找,其间还发了好几次火,把千书叫过来,一顿呵斥。
瞧着像是心里头不爽利,蒋佳月也不理他。
如今她是姨娘的身份了,只要不乐意,除非陆长风亲叫她做什么,否则回一声就能回了屋子快快活活地歇着去的。
千书在一旁莫名其妙受了一顿话,心里也委屈,偏拿去问陆长风要找什么吧,他又不答,只管沉着脸瞎捣鼓。
没了法子,虽然心里不舒坦,千书也只得扭扭捏捏到了蒋佳月跟前,“月姨娘,四爷这是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千书便犯了难,一时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更觉得是蒋佳月故意不说,看她在陆长风面前吃挂落。
她心中不甘,哪里就知道蒋佳月这么个人,竟就入了四爷的眼,转眼就成了姨娘的身份?
也怪她眼拙,恁是没瞧出来蒋佳月用了什么手段。
千书想想自己,在陆长风跟前伺候了三年了,还是这么不尴不尬地吊着,如今倒要喊一个新来的姨娘,听她的差遣,就是老大的不自在。
她把眼睃着蒋佳月。
刚来的时候还装个嫩生的样子,转眼就仗着四爷变了脸色,如今更甚,只怕日后尾巴还不要翘上天去?
老夫人和夫人,怎么就能允了呢?
整个陆家,那么多丫鬟盼着的事儿,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落在蒋佳月这个丫头头上!
如此想着,千书岂能不忿忿……
她眸光闪动,也不再问蒋佳月,只走过去陪着陆长风瞎折腾。
“出去!”不料陆长风一个转身,却险些撞上身后的千书,顿时冷声道。
千书一怔,立时就红了眼。
她如今这是遭了四爷的嫌弃,出了四爷的眼,就做什么都不对了吗?
越是委屈,越是心凉,千书素来在景萃院是十分刚强的做派,做事也爽利,此时却委屈狠了,努力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抽噎两下。
“奴婢知错。”
她“噗通”一声跪下去,泪光涟涟地抬眸看着陆长风,“还请四爷明说,奴婢哪儿做的不好,奴婢也好改了,日后不再招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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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风刚从一个木制的盒子里翻出个玉瓶来,见千书如此,一双长眉紧紧皱起来,更添了不痛快。
女人就是麻烦。
当着他的面儿受了委屈,被人陷害,硬是咬着牙不说,叫他跌足了脸面烦人。
这还没怎么呢,动不动就又哭又跪地,好似天塌下来了一半,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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