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耳其落地不到三个小时,我们就接到了叙利亚某处被恐怖组织攻占的消息,而那里正是我们要去的第一站。
计划完全被打乱,车队在折返的路上遇到了大量灾民。
我看到瘦弱的母亲绝望的牵着孩子疯狂的奔跑,我看到独臂的男人面色麻木的站在路边。
远处战火连天,就算是现有的一抹宁静,也只是让人感受着,危险和死亡其实离你一点儿也不远。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车队里所有人都因为紧张而失眠的环境中,我却睡的异常好。
就连毒瘾,也从没有发作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胆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在我们缓慢的折返路上,老大这样问我。
我平静的看着走的比车还要快一些的大批人群,平静的说:“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掉,也是一种安慰,比完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失去什么,面对什么的感觉要让人稳定的多。”
老大是不理解我这句话的,说给谁听可能都不会太理解。
但这就是我的心情。
我不知道风间找不到我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季天青是不是在四处寻找我的消息,多年前我曾策划过一次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记起来为什么要失踪的失踪,多年后我终于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它。
我喜欢将食物留给穆斯林小孩子,虽然我并不是纯正的教徒,但他们并不嫌弃我的食物,在生死抉择之间,宗\教信仰很多时候已经不能再给人带来支撑和希望,努力活下去就成了唯一的目标。
我将这个目标也作为自己的目标,游走在战争边缘,才能感念活着的美好。
我开始拍照片,拍各种各样的风景,孩子,还有战争的惨状。
路边惨死的人,垂死挣扎的士兵,被斩首的平民,吃了食物就会微笑的孩子,畅想着和平的怀孕母亲,觉得自己一定会安享晚年的垂暮老人,血腥的,温情的,痛苦的,希望的,掺杂在一起。
直到我遇到了那起车祸,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辆装满了难民的车,被恐怖分子的火箭弹袭击,车子被炸翻在路边,因为之前装载就太过拥挤,很多尸体已经不完整了。
我看到的,是从缝隙中垂出来的一只女人的手,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指引。
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纹身,海妖。
我站在令人作呕的车祸现场,顶着车子可能二度爆炸的危险,拍下了这只手。
魔力般的,被它吸引。
晚间同行的人一同看阅的时候,觉得这张照片应该被刊登出去。
因为这是真正的炼狱,是战争和恐怖袭击最残忍的现实。
我本不愿,可就在一瞬间,我同意了。
见到样刊已是两个月以后,照片被国家地理杂志采用了,全球售卖。
配合着我们送去的其余照片,有专门的编\辑写了煽情软文,我的那张图配的文字是,在战争中惨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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