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认得你,却愿意为了一个傻子和手握强权的卫疆成对抗,愿意为了一个傻子和虎视眈眈意欲谋朝篡位的宇文睿对抗,愿意为了一个傻子亲临战场万点雄兵。”柳岩堂默然,心里莫名淌出悲伤,“你说,一个傻子值不值得救?”
宇文渊瞳孔倏然放大,他瞪着柳岩堂,面色怫然,“你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聪明人,竟会被一个妖孽迷上!”
“她是不是妖孽,你自己清楚。”柳岩堂不为所动,淡淡的语气似是无痕的水,缓缓流淌着无奈。他自已开始起便知晓了玉辞心的结局,知晓宇文渊的态度,可还是不可遏制地为她感到惋惜。
“那你究竟想怎样,难道紧要关头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千秋大业不成?你忘了这么多年我们卧薪尝胆的不易了吗?”宇文渊语气咄咄逼人,他似是要把柳岩堂摇醒,可在听到他的话时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猛然之间竟有些犹豫。
可生为帝王的残忍与理智让他迅疾冷静下来,他拍拍柳岩堂的肩膀,对着他沉声道,“兄弟,你冷静下。”
柳岩堂闭上眼,缓缓道,“我很冷静。”
他们二人皆不言不语,气氛陷入冷滞,唯有一轮明月伴着清风徐徐摇曳。
末了,柳岩堂复睁开眼,天边的月亮镶上了乌云的银边,被一团黑气笼罩下分外朦胧不清。他冷冷吐出几个字,字字蕴满伤情。
“我会帮你的。”
宇文渊听到这话当即放了心。柳岩堂向来是言出必行之人,在理智与情感之间,他依旧选择与自己并肩而战,有他倾力辅佐收回大权指日可待。
“好了,朕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宇文渊转身离去,他走路的声音极轻,让树后的玉辞心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境。
此刻的玉辞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境了,被欺骗感情?心血付诸东流?气愤或是懊恼?都不是。她对宇文渊本来就不全然是男女之情,只是出于对他的怜悯和同情。而如今,真相揭开,赤a裸裸,血淋淋的凄惨,让她心智全失,错愕都不觉得。
她曾经同床共枕的羔羊,不是一只需要扶持需要保护的羊,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曾经的信誓旦旦,曾经的软弱不堪,曾经的傻里傻气,都不过是在她面前逢场作戏,而如今,这场戏已经咿咿呀呀唱到了尽头,而戏子,正缓缓撕下伪装,变回原型。
玉辞心两眼直直望着宇文渊孤零零闪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不觉得愤怒,只是觉得可笑。仿佛一粒石子沉向大海,不起波澜,心灰意冷。
她从来都不期望自己被保护,从来不期望自己被怜悯,她依旧是她,孤零零自始至终,无依无靠,彼一如她。
她若是明智之人定会将此事云淡风轻而过,继续在宇文渊面前戴着假面周全,一尝报复快a感。可她不是这样忍辱负重的人,她吃苦无妨,可不愿让自己在感情上负债,她自己性情弥足可贵,她不愿在极富心机的宇文渊面前浪费。
她已不愿在宇文渊身边,在这深宫六苑之中迁就了,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玉辞心一个闪身飞跃,而后凌波飞燕直奔寝宫翻窗而入,随手拾掇起自己的贴心物品。
临走之前她停了下脚步,想着这许久的时间以来自己和宇文渊嬉笑怒骂的点点滴滴,心脏仿佛被锋利的刀片割开了一个小小伤口,不是撕心裂肺的惨痛,却在一直默默流淌着悲哀,无时无刻不牵动着脆弱的神经。
她咬咬牙,脚步匆匆翻墙而出,一步没有回头。
宇文渊踱着步子回到宫里,发觉当下冷冷清清,他正想着玉辞心今天是否是又要在尚书房看文案看到很晚,正要准备一个人先翻身躺下看几本书时,突然发觉了殿内的一些异常。
玉辞心平时身披的金丝凤袍被随手抛落在地上,像是幽灵一般随风而起层层波澜,他皱了皱眉头,随手翻起玉辞心放置杂物的梳妆台,明镜香梳粉犹在,只是没了她的贴身匕首。
宇文渊面色一沉,他记得这只匕首她是向来不许他随手翻动的,而她只在几个场合上贴身戴过。其中一次是当朝对峙宇文睿时,一次是面见卫疆成时。
他显然明白这只匕首对于玉辞心的意义,同生赴死。而眼下匕首没了,凤袍弃了,她这是要哪样?难道还是为了卫芊蓉一事郁郁不乐?可他都亲口承认卫芊蓉的孩子不是他的,卫芊蓉的流产也与她与自己无关,她那般豁达之人怎会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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