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睡意恍惚的时候,听见那帘子轻微的响动,有暗香浮动。她的嗅觉向来十分的灵敏,嗅得这股带着甜腻的香气是锦绣身上的,须臾间,再没了睡意,锦书睁开了眼。跟前果然站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梳倾髻的丽人。
“姐姐,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瞧瞧你。”锦绣说着眼圈一红,眸子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锦绣说着,就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拉过了锦书的手,哀叹道:“吃年酒的时候还见过的,短短两个来月的光景不见,姐姐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模样?”
锦书却呆呆的望着锦绣,亦不回答锦绣的话,她的目光仿佛一柄冰刃,凌厉又带着几分寒意。
锦绣接触到这样的目光惊了一跳,讪笑道:“姐姐干嘛这样看我,莫非不认得我呢?”
锦书冷笑一声,沙哑的回答:“是啊,我的好妹妹,我们姐妹这些年,我却从未懂过你。”锦书说着突然手伸到了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样东西,扔到了锦绣的怀里,笑容也越发的诡异起来:“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锦绣看着被扔过来的那样东西,她缓缓的拾了起来。
这是一枝累丝点翠的攒珠凤簪,簪子上细细的刻着一个字。锦绣细细的摩挲着那个镌刻的字,身子瑟瑟的发抖。
终于东窗事发了!
锦绣握着火一般滚烫的簪子,缓缓的跪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望着锦书:“姐姐,你听我解释。”
锦书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尖刻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把我当傻子糊弄了这些年,难道还想再糊弄我一辈子。带上你的宝贝,给我滚,别脏了我的地!”
锦绣见锦书这般,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挽不回姐妹的情意了。她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缓缓的站了起来,锦书已经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锦绣握着凤簪,转身欲离,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来,望着床上病得骨瘦如柴的女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姐姐,他明明看上的是我,也答应过要娶我的,是你强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你嫁给了他,你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他的心还是属于我的!”
锦书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她挣扎着起来,将身后的枕头,板壁上的靠枕悉数往锦绣身上砸去,锦书一面砸,一面痛骂:“贱妇!贱妇!”
动静闹得大了些,丫鬟们都冲了进来,后来赵世恒竟然也来了,锦书两眼带火,满腔的怒意得不到发泄,后来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眼发黑,身子往后一倒,再也不省人事。
恍惚间,人语嘈杂,她被人搬弄着。再后来,她似乎听见了哭声。她要死了么?明明才活了三十岁,哪知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牡丹台那边的丝竹声渐渐的传了过来,依稀听得几声。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寻闲遍,在幽闺自怜……”
程锦书后悔了,她不该嫁到赵家来,她不该做什么劳什子的世子夫人。
她还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那一天,她头戴凤冠,身穿吉服,满怀欢喜的做了他的新娘。那一天她艳光四射,却独为他一人绽放。那时候她期待着与他白首不离,长长久久,哪知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一切都化成了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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