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他就像个精致美丽的花瓶,放在那里,人人都想要得到他,但是谁都不能真正拥有。花瓶空心……或许对他来说,我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是墨谨从唐棠棠的院子里回来之后,突然之间跟容诡月说的。
容诡月听了,只是一笑。
墨谨突然觉得十分疲惫,这些年来到这陌生的世界,面对陌生的生活方式,她不言不语,却一直在忍受着。
而今,却突然累了。
回去继续往窗子上一趴,墨谨问容诡月,“你到底为什么被人黑得这么惨?说来听听吧。”
下意识地便觉得,容诡月这人身上,似乎带着莫大的秘密,他一定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容诡月霸占了墨谨的梳妆镜,然后打了毛巾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胭脂,发鬓解开,珠花拆下来,镜中那个妖媚的女子渐渐变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墨谨看着他卸妆,竟然觉得妆前跟妆后,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容诡月从镜子里看着墨谨,对着她招了招手,笑问道:“想听?”
墨谨点头,走过去。
却见容诡月站起来,将墨谨推到镜子前,又摁住她,坐下。
他的头发没有束起,散着比墨谨的还长些,垂到腰的位置,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墨谨看着这黑如鸦羽的长发,有些羡慕,掬起来一缕,细细地看着。
墨谨的头发也不短,却完全没有这么柔顺的样子,一个女孩子纵使心性再懒散,嘴巴上说着再不在乎,也终究是爱美的。
容诡月却是呵呵笑了笑,劈手将头发夺回来,开始在梳妆镜的匣子里翻番找找,口中道:“想听,那就讲给你听。”
墨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道:“诶?我还以为你不会想要提起来呢……”
容诡月这样的人,一看便知道,他的过去定然不是什么愿意提起来的事。
容诡月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手帕打湿了就往墨谨脸上长,道:“什么了不得大事,还藏着掖着的,见不得人么?”
墨谨被他扑倒直痒痒,便将手帕夺过来,自己给自己擦了脸,抬头好奇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却被容诡月摁了下去。
随后带着胭脂的粉饼便轻轻扑了上来,容诡月的声音在墨谨脑后缓缓响起,一个故事,慢慢铺展开来。
二十年前的时候,江湖中的用剑世家容家喜得一子,取名容悦。
容家的男主人跟女主人对这孩子并无太大期望,只望他能一生幸福喜乐,所以才取名悦字。
容家素来有落日剑谱极为有名,可惜鼎盛之期已过,虽然在江湖中还有着很高的地位,但是家族中去无人能够练成容家的家传剑谱落日。
但是这位容悦小公子出生的时候,却给容家带了一线希望,这位小公子天赋异禀,五岁那年第一次拿剑,就惊动了容家上下,不出三年时间,竟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好景不长。
容悦十岁那年,容家突生异变。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杨伯伯带着他的女儿素锦来我家玩……”容诡月的声音平静而疏离,似乎并没有因为故事的陡然转折而发生任何改变,但是墨谨却知道,他伪装出这样的平静,花费了多少力气。
因为身后,给她梳着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偶尔扯到她的头皮,生疼。
“呵呵……杨伯伯与父亲是故交……听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谊,那日正好是我的生辰,杨伯伯便提议,让我舞一段剑来助兴……”
那年,功夫初成的少年拿起剑柄,与梅花雪海中轻舞一阕,父母双亲眼中皆是骄傲,那位杨伯伯也是拍手叫好。
年纪尚小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以为父亲的朋友,就是好人……那一夜,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连年幼的他,都被灌了几杯。
“原本按照我的年纪来说,是不应该饮酒的,但是那日杨伯伯却三番四次的劝……我母亲心软,便让我喝了几杯。”容诡月的声音微微颤抖,将墨谨的长发挽起,盘在头顶,然后低头去找发簪。
墨谨只觉得他的身体重重地倚在了自己的身上,从未被男子这样亲密的靠近,墨谨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但是她却不敢动。
只因为脖子上,突然察觉到了阵阵湿意。
有谁,在她的身后落下经年的泪。
墨谨悄悄低了头,不去看镜子。
容诡月却拿了簪子,轻轻插进她的发髻。
故事还在继续。
“那天晚上,大家都睡得格外沉……格外沉……”
沉得,没有听到手起刀落的声音,没有闻到血腥气蔓延过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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