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西岭揽着陶司南下楼,仲晓雪崩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夹杂着呜呜咽咽的痛哭,她说:“让我再看看她吧,最后一眼了……”
此后,便是阴阳两隔。
陶司南闻言脚下一顿。
“怎么?”男人的声音从他的发心处传来,带着温热和瘙-痒,孙西岭戏谑道,“你也想看一眼?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也不害怕?”
陶司南猛地用穿着破布鞋子的脚去踩孙西岭,咬牙切齿道:“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
布景板冯七顾八退后两步:居然敢踩老大!我们好怕怕呀!
于是,孙西岭就带着陶司南看了一眼法医验尸,虽然他俩本来谁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与计划。
戴兰的模样并没有陶司南想象中的可怕,既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面目全非。由于是后脑勺着地,她仰躺在血泊中,脸部没有太多伤口,依稀还能够分辨出她生前姣好的容貌。
陶司南没敢多看,他瞥过眼轻轻拉扯孙西岭的衣袖,小声道:“哥啊,你看她的右手……”
戴兰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握成小圆形,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她胸口处。然而她身后是一大滩氧化成褐色的半干涸的血迹,其他的肢体也都夸张的扭曲着,整个画面无疑是一幅让人见之胆战心惊的诡图。
陶司南突然一个激灵,“完了!这不会是什么异-教徒的特殊死亡仪式吧?”
孙西岭牙疼的看着陶司南。
陶司南瞪眼睛:“……”怎么了啊?
孙西岭一脸认真的摸摸陶司南的发心。
“原谅。”仲晓雪跪倒在戴兰身前,瞬间泪如雨下,“她在跟我说,她原谅我了……竟然是原谅我了么……”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却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一声声如杜鹃泣血般的哀鸣萦绕在窄窄的过道中,“对不起!对不起……”
陶司南恍然。没错了,《大唐双姝》里面有一段狗血剧情,唐太宗的另一个女儿见不得昭阳公主伶牙俐齿,每每都能哄得父皇喜笑颜开,又总是将自己嘲讽得无地自容,于是心生歹毒的一计:使人在昭阳公主最爱喝的金瑰酒中下了哑药。
然而阴差阳错之下,下了药的酒被清河公主喝下肚,仲晓雪不得不走一段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手语和文字与人交流的剧情。
“原谅”这个手语,可谓是剧中的高频词。观众们可能不知道“我爱你”怎么比划,却不会看不懂“我原谅你”的手势。
只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在记忆模糊的“前辈”中,在走马观花般笑看的“后辈”里,是否还有人能够记起这个手语。将拇指与食指握成小圆形,向前微伸,并点头……可戴兰已经没法点头了。
长叹一口气。
“我好像明白了。”陶司南主动伸手拉住孙西岭,无意识的兀自点头,用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就像是青鸾和蛟蛇……”
“明白什么?”孙西岭没听清。
陶司南回过神,笑嘻嘻的回道:“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回家吧。”他离家太久,甚是想念。
孙西岭斜睨陶司南不说话,陶司南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可是,真的是说了他哥也不懂啊!
难道他要跟他哥实话实说,说他看到了仲晓雪脑袋边上有九个字,一个红色的“忠”,一行“一念之差,半生凄苦”?他哥能信?!
后面八个字好理解,可作为凶手怎么能是“忠”?这一点他也才刚刚想明白。
若是仲晓雪好比蛟蛇,那么戴兰就是青鸾。青鸾用自己的死亡换来蛟蛇的悔恨,带给她的不是偷生,而是新生!
传说中,蛟蛇最终功德圆满化为蟠龙得以飞升,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相信,现实中的仲晓雪也会如此——洗尽铅华,褪去光环,纵然半生凄苦,活的尤为坦坦荡荡。
也许她将来会做很多很多的善事,为了救赎……陶司南想,这才是她依然大“忠”的原因吧。
“走了走了!”陶司南绕到孙西岭身后,改拉为推,双手贴着孙西岭的后腰往前挪,催促道,“哥啊,我好累,我们快点回家吧。”
孙西岭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布景板冯七顾八再退两步:二少又在撒娇了,我们没有瞧见老大那开心荡漾的小模样!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回到家。
一回进屋,陶司南就狠狠的把自己砸进了沙发,一边使唤孙西岭道:“哥啊,开电视!有吃的吗我饿了!”
孙西岭拉扯领带的手一顿,迈开傲人的大长腿走到陶司南跟前,完完全全把陷在沙发里的某只遮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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