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秋收催粮,粮价太高,百姓流离失所不过一两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官府的公信力还没有被质疑,就算有心人蛊惑,也敌不过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你二大爷还是你二大爷。
薛牧山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竖起一根手指:“再加十倍!”
“还加?”
王旭眉头紧缩,整个溧阳县,也不过八百万人口。
九泉镇,只是溧阳县下面,数十个镇级单位之一,涌入十万灾民尚且能周旋一二,要是涌入百万灾民
王旭不敢想,真要是有那么多灾民,一人一口也能将九泉镇吃光,祖祠门口的老槐树都得被啃掉。
到了这个时候,就不是九泉镇救济灾民,而是要担心灾民别将九泉镇吞掉了。
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梳子是梳头发用的,篦子也是梳子的一种,但是却比梳子更密,古人用来刮头皮屑跟虱子。
乱民与乱兵有的一拼,土匪来了,跟过梳子一样,梳子的齿距之间还能留下点东西。
乱民,乱军,那就是过篦子,什么也别想剩下,头发都要给你梳走几根。
“赈灾不是数人头,更不是过家家,为什么遇到灾情,很多世家大族宁可袖手旁观,也不愿下场捞一份善名?
是他们吝啬粮食,怕被灾民吃喝吗?
不是,他们怕的是一个不好,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腥,乱民、乱匪、乱军,你仔细想想,沾上这个乱字,他们真的有区别?
赈灾是好事,能捞名,能捞望,为什么赈灾,却一直被称为苦差事,就连朝廷派下来的赈灾特使,一个个都黑着脸呢?
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到狼吃肉了,就要想到狼挨打,想不到,就容易折在里面。”
薛牧山语重心长,看向王旭的目光带着鼓励:“人心险恶,朝堂之上更是如此,这一次你放手施为,老师帮你兜底。有了这次的经验,下一次,你就能从善而流了。”
王旭闭上眼睛,想了下百万灾民,齐齐涌入九泉镇的画面。
好一会之后,他吐了口气,凝重的回答道:“灾民百万,主在一个驭字。第一天,就要选出其中的刺头,杀鸡儆猴,将灾民震慑住。
一旦灾民被震慑,十万九泉镇居民,管理百万灾民不在话下。
但是,这一步走的一定要巧,不巧容易激起民变,火候非常重要。
第一步成功,下一步便是分流。
灾民不能没事做,没事做的话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乱也得生乱。
实在没事可做,就让他们去伐树,选空旷的地方搭建房子。
眼下是冬天,哪怕南方温暖,没房子这些人熬不过去。我们一边施粥,一边带动灾民劳作,不让他们闲下来。
熬到明年春天,万物复苏,出来小半年的灾民,八成是要回家的。
到了那时,危机也就解除了,可以选取不愿走的,或者无家可归的灾民融入村镇。不管是留下做工,还是做佃农,都是合格的劳动力,久而久之都会被同化。”
说到这里,王旭看向薛牧山,请教道:“先生,此法可行吗?”
“别问我,问时间,人非圣贤,谁能机关算尽?”
薛牧山没有给出肯定回答,或许答案他有,但是他不想说,想让王旭自己去找。
有当代大儒坐镇,哪怕灾民百万,也不会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进,可退,并无后顾之忧。
王旭了解到薛牧山的良苦用心,喜悦拜得良师的同时,也忍不禁有个疑问。
薛牧山都这么厉害,朝堂之上,将他打的溃不成军,不得不辞官隐居的人又该多厉害。
跟这些老狐狸相比,自己除了有唐、宋、元、明、清,五代先贤的著作以外,在智慧上恐怕还不够看啊。
幸好,自己没有当官的想法,不然进了朝堂,武斗改成文斗,还不得被人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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