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亚特斯教堂的正堂里正是空前地热闹,教堂外车流不息,人来人往,礼仪们相继把宾客引至座位上落坐。坐在右边第一排的是严若新和他的夫人,严若新穿着旧式的中山装,而他的夫人则是一袭紫色的丝绒长袖旗袍,满脸的喜气。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正堂里开始奏起激动人心的《婚礼进行曲》,连翘和石尤风点燃了通道上摆放的两根大蜡烛。通道上有三根蜡烛,其中两根象征着新婚夫妇之间的爱情会终生不渝,第三根蜡烛则是在宣誓过后由新人点燃,也就是“同心烛”。
《婚礼进行曲》继续奏响,主持婚礼的神父开始宣布仪式开始,五对着黑色西服的伴郎由矮到高入场,紧接着是五对着白色伴娘服的伴娘进场,然后是两个手持花篮和戒枕的小花童和戒童欢天喜地走了进来,花童一路走着,一边将篮中的玫瑰花瓣撒到地毯上。
朴硝站在婚礼台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系着红色的领带,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其他。
这时新娘手捧鲜花出现在门口,在她身后的是托着长头纱的两个伴娘,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挽着她的胳膊缓缓进来。她沐浴着圣洁的灯光踏上从法国进口的红地毯,地毯上放置着花童走过时撒下的各种干花瓣,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等等。干花不同鲜花馥郁的浓香,清淡高雅的清香将婚礼的品味提升无形的层次。
见到新娘来到,所有在场的宾客一齐起立。老者携着新娘走到婚礼台前,朴硝忙迎了上去。老者揭开新娘的面纱,在她的额头上稍一亲吻,然后将她的手放到朴硝手中,便退入到左边的席位上。
连翘瞧着那新娘,鹅蛋形的脸庞,眉如新月初生,亮如点漆的眼眸,端的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可是今天会完美吗,因为没有一生一世的爱情。
连翘的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些不妥,不祥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似乎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死亡。石尤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
朴硝挽着新娘面对着神父,在唱诗班吟唱圣歌后,神父开始进行证婚的仪式。
“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的婚礼。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今天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朴硝先生和周之寒小姐,现在请你们向在座的宣告你们结婚的心愿。”
“朴硝,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周之寒为你的妻子吗?”
朴硝神色恍惚,今天他的心思一直不在线,眼神依次在教堂的每个人脸上掠过,然后不经意地叹息了一声。“我愿意。”
证婚仪式很快结束,宾客在司仪的引导下退出教堂,石尤风扶着连翘走在最后。这个时候是婚礼中最令人激动的抛花球时刻,接到新娘抛过来的花球的人意味着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婚姻是对女性最好的祝福。
新娘握着一束用玫瑰扎成的花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花球向前掷了出去。那束花就高高地、笔直地越过前面伸手准备接花球的人群,沉默地落在一丛盛开的月季花后面。
有一个女人站在月季花的后面,宽大的帽檐遮住她的大半张面孔,在这强烈的光线下只能瞧见一片模糊的阴影。所有人都看向她,顿时朴硝高大的身体颤抖起来。
这时从教堂的空地上传来了摩托车呼啸的声音,一个头戴头盔的男人向着人群冲过来,众人立即避让,忽然那男人从怀中摸出一只乌黑的柯尔特手枪,只听一声轰然的巨响后,朴硝的胸口渗出了鲜红的血渍,一袭白色的西服绽开一幅触目惊心的梅花图案。然后那个男人将摩托车的车头一转,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时逃之夭夭。
连翘迅速向那人逃窜的方向追去,但只追出十多米那人就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众人甚至在朴硝身畔的那名新娘下意识地纷纷向后退去,可那个站在月季花后面的女人却飞奔向他,然后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朴硝的嘴唇滑下了血丝,但此时他灰暗的面孔才露出了一丝欢喜。“良子,让我看你的样子好吗?你不要动。”
良子没有动,朴硝慢慢伸出手,触及帽檐,然后手抬起来,各自捏住了帽檐的一侧,向上掀起。帽檐渐渐掀开,露出了如新月一般弯弯的眉眼,以及那不能忽略的几道像肉虫一样盘距的恐怖疤痕。
“朴硝,我现在很难看。”良子的眼中噙着泪花。
“不,你不难看,你在我心里一直很美,很……”说到这里,朴硝忽地气血上涌,喉咙口一股腥涩味涌出来,头向前倾,一大口鲜血便喷溅出来,溅在了良子美丽的面颊上,甚至连她丰润的嘴唇也沾上了斑斑血渍,然后朴硝的头重重地垂在了她的肩上。“朴硝。”
空气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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