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眉,钟岚似乎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杂念给扰乱了心思。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那黑衣老者,便无多做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帐外秩序谨严的军队。
这边,午时已过。汪筱沁紧张的在帐内听着外面滔天的杀声四起,心下慌乱更甚。战鼓隆隆,敲得大地与天空都似乎在微微发颤;双方士兵嘹亮而震耳欲聋的嘶杀嚎叫声,轰彻了整个天地之间;怪兽与人类的不同声音,在一起纠结着,撕嚎着,临死之间的挣扎声,求救声,受伤的哀鸣声,还有,另人无法忽视的各种各样,**倒下,冰冷的武器摩擦着人类普通**的恐怖声音。。可她,只能呆呆的坐在帐内,而帐门,都被人紧紧的封闭住了。试图出去,被士兵冷冷的通知,钟岚下了死命,不是他本人亲自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汪筱沁的军帐,更不要说她自己出去了。她起身,坐下,来回徘徊,周而复始,短短几个时刻,她恍惚以为在那地狱一般的声音之中被折磨了将近数年。
每每听到清晰的惨叫声,临死之前的剧烈挣扎,她的心都会猛地揪着。在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钟岚那儒雅而平静的面容:“我将他们的生死交在了你的手上。”可为何,她明明听见那么多人受伤,却看不见一个人被带进来让她疗伤?汪筱沁迷茫着,却又无端想起一双如墨澄澈的眸,又想起多年前那娇小的可人身影。寒瑟,小蝶,你们还好么?
此时,寒瑟这边已经完全陷入了苦战。不知为何,燕关的士兵士气虽是很高昂,可一与狄人胶着在一起之时,自己的中军,就宛如被人凌空切了个大口子一般,根本挡不住狄人骑兵的左右撕杀。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中军,看似壮大,其实就是一颗弃子,是为了吸引中路主力骑兵,而让右路的程茂然,趁机率机关部队在*狄人骑兵中路,将其野蛮的中路骑兵用机关给限制住灵活的机动性。左路的杜鹰,则是负责与那个红衣女子带领的狂犸骑兵纠缠。只要杜鹰能控制住攻击力最强的狂犸部队,这边的中路与右路就自然可以配合的紧密而完整。可未曾想,那杜鹰不知为何,与那红衣女子几战,都落于明显的下风。随之而来的,左路的士气在碰到强悍的狂犸部队,显是落了下下乘。这样以来,左路不但没起到牵制的作用,反而让那个叫蝶衣的女子所率领的部队有了多余的空隙来骚扰军力最为空虚的中路。这样以来,本就难以周转的寒瑟,更是如同被困在沼泽里,上下不得。
他有些闷气的一剑刺翻一个从后面偷袭的狄人骑兵,凌空弹起,左手支马,右手挽了个剑花,顺势将围攻而上的几个狄人给掀翻,憋闷的直想一把冲进狄人部队,使毒来行事。可略略一看,四周藏色的狄人士兵与黑铜色的燕关士兵,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彼此而来,如何使毒?!他当真是气闷不已,正愤懑之中,本能的低下头,轻盈的一跃,翻身上马,一策手,堪堪躲过身后蝶衣的双刀攻势。
寒瑟一个掉马回枪,迎剑而收,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一身已被鲜血染了透彻的红色女子。那女子一双刀一挽,抬臂轻然的擦过脸角滑落的鲜血,一脸无畏的鲜艳笑容。她几是妩媚而妖艳的身影迅速的如同闪电一般接近着不停闪躲的寒瑟。几次刀剑相格间,竟是蝶衣略占了上风。蝶衣一个回身,轻巧躲开寒瑟凌轹却已见混乱的剑花,笑道:“你昨日口气不挺大,为何今天却是如此?”而寒瑟一剑挑上她眉心位置,却看她不着痕迹的避开,嘴上冷笑,心里却是苦闷,对于从来专攻毒物的他,对于剑术,实在算不上宗师级别的人物。面对分明浸淫武学如此之深的蝶衣,不用毒的他,根本讨不得好去。
就在寒瑟为此而烦闷的时候,身后猛的又斜斜刺来一道冷厉的寒芒。寒瑟大惊之下,一个翻身,策马跳出围攻,回转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面前的狄人,竟然已经自主的让出一条道路来。而随着那条道路的渐敞,连蝶衣都慢慢的靠拢过去。没等到他有所反应,就听到狄人震耳欲聋的大声叫嚎:“我帅亲临!!狄国必胜!!”左路的杜鹰与程茂然,虽然看到如斯变故,却始终不能抽出身来施以援手。
当那个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的时候。寒瑟至始至终未变的烦闷与冷静,此刻,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紧紧捏了手里的缰绳,连骨节都开始发白,可他却丝毫未知一般,眸里的浓重黑色,几乎看不出一点平静的轮廓。低沉而森然的声音,若被他硬生生挤出喉咙一般:“煜墨,果然是你。”
苍远而满是嘶杀声之中,血色,残肢,尸体,狰狞的铺在荒凉的大漠上。可那凶悍如暴兽一般的狄人,却虔诚如最诚挚的信徒一般,低首侧目,任凭那刀与剑砍在身上,也只盯着那被众人自动让开的一条道路之中。少年身着银盔,额上银带蓝缨,缠在如墨一般俊朗的短发间,随风而舞。他水色的眸,已不见一丝少年该有的青涩模样,只是一个大将一般沉稳而平静。他身跨银龙,在众人的膜拜之间,慢慢走向那个粗鄙的武夫,少年特有的嗓音,被大漠寒冷的萧风晕染的苍凉一片:“你为何认得我?!既然你认得我,我取你性命,也是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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