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那个场面,后来听人说队伍从我家门口排到了村东头个井上,有人刚弄完出来又去队伍后面排队,这事情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我那个日本奶奶,最后死在了床上。
我爸打小就因为自己母亲是日本人加上自己蹲过牛棚,精神状态不太好,这次直接就疯了。
我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打小,一个疯爹,还有一个人人唾骂的爷爷混着一个泥土屋子就是我童年的全部记忆。
89年的时候,在深圳打工的我收到老家的信,信上说我爷爷失踪了,让我回家接我爸。
回到家时候,我那疯爹正在村头抱着棍子追一头驴,看见我回来高兴的涎水耷拉了一胸襟,我把他带回家后去村支书家问情况。
我爷爷从小不喜欢我,我是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刘支书带着村里人捐款让我读完了大专,他算是我第二个父亲。关于我爷爷的事我大多都是从刘支书这边听来。
六十多岁的刘支书精神矍铄,精瘦的有点吓人,见我回来让刘婶去炒菜做饭。
饭后我问刘支书是不是我爷爷去世了,刘支书抽了半天旱烟不回我,末了来了句算是去世吧。
我爷爷那会应该八十多岁,黄土埋半截,但谁也没想到一辈子混蛋的他居然是这个窝囊死法。
他掉粪坑里淹死了。
刘支书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还很唏嘘,我回来的前三天,村东头翟寡妇看见我爷爷掉戏台子后面的坑里了,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没见到我爷爷这人,大家只能等我回来处理。
我们村北边有个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就开始存在的戏台子,早前小时候大队还组织过外面戏班子来演戏,现在早就荒废了。
那地方有个坑,五十年代农村吃大锅饭,所有东西都是共产的,当时地里没有肥,村支书号召大家弄人粪来当肥料,我们村牲畜还有人的粪便全堆到那坑里。
公社化运动过去之后,这粪坑还是保存下来,因为那粪坑地里位置低,积水加上当年的粪便实在太多,所以现在那粪坑还存在我们村北边。
所以我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刘支书要把我喊回来了。
我虽然跟我爷爷不亲,但这人淹死在粪坑里,不太可能指望别人来帮忙捞。
大家都嫌脏,但有钱自然就不一样了。
我让刘支书帮忙联系了五个人,一人给五十块钱,然后当天晚上就开始打捞。
因为我爷爷在村里名声实在是大,所以当时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在围观,大家在边上指指点点,像是过节一样。90年代初村里电线还没普及,我在临近的人家拉了一跟电线挂了一个照明灯但还是不管用,这些看热闹的在周围点了些柴火,倒是把粪坑照亮了。
以为年代比较久,大家不知道这粪坑有多深,我找来的几个人拿着棍子在周边开始戳,这粪坑大概有五米长宽,很快他们就把这一圈能探到的地给戳了一边。
四米多长的棍子这边都探底了,但没有戳到人。
这会我看见翟寡妇往戏台子那边走,我想着问问她看见我爷爷是在哪块跌进去的就跟了过去。
虽然粪坑这边人很多,但戏台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里要说下我们村的戏台子。
这地方闹鬼。
这戏台其实有点奇怪的,我们家是鲁西,这戏台后面是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左右后面都有房子,中间是个院子,建筑总体是两层,后来我去过山西,发现这跟山西的一些老房子很像。
当年运动的时候,这戏台子就是批斗的地方,那些人带着帽子在这跪着,然后念自己的罪行,据说我太爷爷被驴拖半天之后,就是跪死在这,然后扔到驴棚里面去的。
那会这地方死了不少人,而且都不是啥好死法,怨气很重,但真正传出来闹鬼的时候,是在八十年代初,那会有流氓罪,我们村有个姓甘的在河边打猪草,碰巧看见有个妇女的在洗澡。
那妇女是我们村开磨坊的,那会都五十多岁了,农村那时候也没那么讲究,就大方让打猪草的人把衣服给她送过去。
姓甘的送过去后就赶紧走了,没想到这事被第三个人看见了,过两天姓甘的就被抓起来,刚好那年冬天严打,上面为了严整风气,就拉着姓甘的到我们村来枪毙。
这姓甘当时死的很不甘心,枪毙之后还在地上爬了几步。
后来这地方闹鬼就传开了。
有人晚上在这路过的时候就看见有个黑影在这爬来爬去,也有人在这路过听见有人叫他名字,回头就看见有个人背对着他,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背对着他的影子就中枪倒地上。
没过几天,这地方就吊死了两个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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