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谦看我思绪良多的样子,无奈的笑笑,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抚摸我的长发,手到半空时,又停住了,只说:“子秋,虽然我是你哥哥,可终究不能护你一辈子,你现在也长大了,应该多结交些朋友,多长些心眼,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一个人的世界?我有点心酸,那十多年的时光,穆子谦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是我的阳光,是我的清风,是我的雨露,甚至,是我的沙暴和霜雪。我的所有喜怒哀乐,似乎只为他一个人生,一个人灭。那时他自信是能护我一辈子的吧,所以,他从来没让我交朋友,没教我长心眼,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能面对这个世界的丑陋险恶,因为他自信,他是能护我一辈子的,他就是我的整个天!
可终究还是不能。
这个世界,没有哥哥和妹妹,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
我不想让穆子谦担心,所以,像往常一样乖巧的笑着,说:“我有朋友的,有一个叫皇甫雪颜的女孩子,是我很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叫……”是要说小乔吗?唔,他现在还能算我的朋友吗?大概不算了吧,所以,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就一个朋友?”穆子谦好笑的看着我,眼角微微上挑着,眼里的流光,堪比夜里的月华。
我有点窘,不是因为他笑我只有一个朋友,而是他眼里的流光,让我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前行,默默的上车,默默的下车,默默的上楼,默默的回到他的住处。在这个过程里,我的听觉神经超乎寻常的奇异,似乎只能听到我想听的声音。比如穆子谦的脚步声,比如穆子谦的呼吸声,甚至穆子谦的心跳声……我喜欢这些声音,它们让我觉得安宁,只要有穆子谦在我身边,我的整个世界就是安宁的。
进得屋里,穆子谦笑问:“子秋,你还没尝过哥哥的手艺吧,哥哥今晚做饭给你吃。”
“你会做饭了?”我有点惊讶,穆子谦以前可不去厨房。
“会点简单的,一个人在外面久了,就变得十八般武艺全都会了。”
“那我们一起做吧,我会洗菜。”
“呃,过了一两年,你还是只会洗菜?”穆子谦的笑容里满是戏谑。
“不,我还会洗碗。”我补充。
“不用你洗碗,洗洁剂会伤到手,哥哥来洗就行。”他现在似乎特别喜欢自称哥哥,大概是在时刻提醒自己要把位置摆正吧,是这样吗?
我们一起去厨房,穆子谦淘米做饭,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菜,只得安静的站在一边,等他淘完米,从冰箱里把菜拿出来,我要去洗。
他笑道:“我来,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于是我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白花花的水花,如琼珠碎玉一样在他修长的手上溅开,看他灵巧的手指,抚过翠绿的青菜洁白的蘑菇和红艳艳的西红柿,看他长而翘的睫毛,时而轻微的颤动……这简直是场视觉的盛宴,我几乎移不开我的眼睛。
洗好了菜,他又开始一点点切。他做事一向专心,那专注的神情,有种认真的美。哪怕是在这方寸之间的厨房,也带着一种贵气和雅致,或许,还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傲然。
是的,穆子谦是高不可攀的,只有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他才会放下身段,俯得很低,很低,哪怕是低到尘埃里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想起小时候看西游记时,很喜欢唐僧跨下的小白龙,遂对穆子谦说:“我也想要小白龙。”
穆子谦当时只是笑,可过后没多久,他就买了一匹白色的陶瓷马,献宝的告诉我说那就是小白龙。我接过来左瞧右看不满意(那段时间我正处于一种别扭期,就是明明想跟穆子谦在一起,可在一起时,又总觉得他对我的那种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于是便诸多挑剔),便把小白马往旁边一扔,说:“我要会动的。”
只是我没想到扔得太用力,以至于马尾巴竟因为撞击断裂了,我看到断了的马尾巴,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我一向当穆子谦送我的东西如珠如宝,哪里会舍得这样糟蹋,彼时只不过是故意在穆子谦面前耍小性子罢了,结果却真的让小白马受损,于是,我的泪,马上就浮上了眼眶。
穆子谦被我要哭不哭的样子吓着了,他犹豫一下,忽然手脚撑地,边爬边说:“哦,小白龙来啰,会动的小白龙来啰。”他那滑稽的样子,让本来要哭不哭的我,眼泪忽然像断线了的珠子。
穆子谦吓坏了,他爬到我脚边,一叠声问我怎么了。我抽噎着,说:“穆子谦,我要你做我一辈子的小白龙。”
那时我几岁?九岁?十岁?或者更大一点?那时我是有多贪心,竟痴心妄想要穆子谦做我一辈子的小白龙?那时的我,到底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那时的我,有没有想到,我的小白龙,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成为别人的白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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