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认识他父亲。”
“他父亲是谁?”
“傅昭铭。”
“傅昭铭?谁是傅昭铭?”虽然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我懒得想了。
颜朝停下脚步,眼睛微微眯着,仔细看看我的表情,确认我不是在装,才扬起一串清越的笑声,说,“你说这是你失败呢还是傅昭铭失败?你在他学校读了两三年书,居然不知道他是谁?”
“他学校?你是说,傅昭铭是我们校长?”我们校长是姓傅吗,好像是的。
“难道不是?”颜朝挑了挑眉。
“哦。”我应道,不知雪颜是否晓得她挑中的是校长大人的公子。
“傅昭铭,嗯,傅校长也是你的朋友?”真是交游广阔啊,官场商场教育界,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不是,我认识他,纯粹是因为要找你,托张副书记查了下你的学校,张副书记便找到傅校长……嗯,你看姓傅就这点不好,我念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所以你之前才能直接找到我的电话,直接进入我们宿舍?”
“查你电话是傅昭铭帮的忙,进你宿舍嘛,则是我自己想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也没想到你那么犟,居然不肯出来,直截了当拒绝我,话说这几年来,已经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说不了。你说,我要是就这样被你拒绝,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我就稍稍用了点美男计,然后宿管阿姨就放行了。”
原来用的是美男计,看来,这张脸还是张通行证啊。不过,叫宿管阿姨,也太损了吧。虽然这张脸不显老,但实际年龄好歹也四十四了,而他嘴里的宿管阿姨,应该不会比他大。
我没撑住,笑了,说:“你当面对人用美男计,背地却叫人家阿姨,她若知道,肯定伤心死了。
颜朝看我笑,笑得比我更欢,说:“我只是想拉近一下我们的距离,所以装把嫩。”说完,还无辜的耸耸肩。
我被他的装嫩逗笑出了声。
“心情好点了?”颜朝问。
“嗯。”心情真的好很多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
“那我们继续。”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是卖毒品的,也不是贩军火的,说平常一点就是生意人,说高端一点就是企业家。”
“你……”其实我很想问他是不是结婚了?有没有妻儿?为什么会来找我?是否存了不轨之心……
但是这些,会不会太隐私了?
算了,还是不问吧。
但颜朝却好像看穿了我那点心思,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看你?”
“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大概是那次晚宴上见了你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被你的美色所吸引。套用《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你的美,非常特别,素雅、洁净、安宁,在现今这个社会,很少有这样气质的女孩子。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快忘记是哪一年哪一月了,曾有过这样的一个女孩,她的气质,和你有几分神似。不过……”颜朝开始还带着几分轻巧的口吻,渐渐的,他的目光迷离起来,他似在看我,又似在透过我看过去那些发黄的岁月,“那个女孩,她于我,就像……哎,不说了,都过去好多年了,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是你的出现,勾起了我这段回忆。所以,偶尔经过你的城市,我就想来看看你。”
最后一句,又恢复了开头的轻轻巧巧的口吻。
我没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有的回忆,它美到极致,也痛到极致。颜朝的这段回忆,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因为有那么一瞬,我似乎看到他迷离目光里的沉痛。
所以,这一刻,我选择不再问,只是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他说的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女孩,大概像张爱玲说的,已经长成了他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因此,看到一个和那女孩有几分相似的人,他便忍不住靠近。只是,往事已成空,就算有十分相似,又有什么意义呢?此非彼、今非昨,时间不紧不慢走过的这段漫长岁月,无论如何,他是追不回了。
我神思似乎有点儿恍惚,想,若有一天,我亦老了,遇见一个和穆子谦相似的人,会不会也像颜朝一样,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人的执念,大概不会因为多活几十年而消逝,看不透的,穷其一生都看不透,悟不通的,自始至终都是心中的一个结,所谓的忘却,不过是藏得更深一点而已!
相思磨人,刻骨的相思,会不会磨一辈子的人?
穆子谦,你会不会,终有一天,也长成我胸口的一颗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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