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锐藏起眼底的那片温存,露出鹰一样的警觉。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一字一句。
我低低一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赵锐还是像鹰一样,警觉的看着我,他的表情那么真,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觉得,或许,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只是我去求他,所以,他本能的想要抓住这个契机,得到我,哪怕只是一个空心人。
我希望真是这样。
和赵锐告别,我没有回洛园,而是让司机小岳送我去了我和穆子谦的新房。
新房里一切如旧,甚至是门上的大红“囍”字,还有窗花,都像刚贴上去一样,鲜红的,喜气洋洋的模样。这些都是王妈亲手剪了贴上去的,那几天的王妈,是多么高兴啊,没日没夜的给我们做新鞋、没日没夜的剪各式各样的窗花。我和子谦入洞房的时候,脚上穿的,是她给我们做的旧式布鞋,款式一模一样,只有大小有别。她说这是同偕(鞋),意味着夫妻两个会恩恩爱爱,相偕到老。而现在,那两双一模一样的鞋,还安静的躺在鞋柜里,可鞋的主人之一,却不知去了哪里?不知有没有遭遇危险?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我站在鞋柜前,取过属于穆子谦的那双布鞋,泪再次潸然而下。
子谦,你可感应到我的思念?
在鞋柜旁换好鞋,走进客厅,浅蓝的电视墙,蓝底白花的沙发套,白底配蓝色圆点的桌布,整个厅里,都是深深浅浅的蓝,是穆子谦一贯喜欢的颜色,那种雅致的,能舒缓人的神经的颜色。
也是我喜欢的颜色。
我没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走进我们的卧室,那水蓝的床上,还留着穆子谦的味道。淡淡的几不可闻的香味,像丝一样,会缠着人的灵魂。
我扑到床上,没有任何预兆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放任自己的哭。
因为喝了点酒,因为有几分醉意,因为思念的痛,因为情非所愿的谋划,所以,我放任自己的哭。
我哭得差点儿回不过气来。
悲伤的闸一旦打开,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来将它关上?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终于累了,倦了,终于在温暖的灯光里,终于在酒的醺醺然中,沉沉睡去。
这是我自穆子谦失踪以来,第一次,进入深眠状态。
所以说,酒真是个好东西。
难怪赵锐,会那么沉迷。
只是,酒能醉了我们的神经,能醉了我们的心吗?
怕是不能。
因为,哪怕是在沉沉的睡眠里,我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悲伤,那是一种清醒的悲伤,那是一种明确知道失去穆子谦的悲伤,那是一种哪怕再多再多的酒,也无法让喝酒的人忘却的悲伤。
原来赵锐说的,都是真的。
他想醉一场,却求而不得。
因为他的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是清醒着,无与伦比的清醒着,清醒着自己的失去,清醒着承受失去的痛楚,如此无望,也如此不甘。
所以,才会那样做吧。
如此不择手段。
那个温润少年,在我的睡梦里,终于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决裂前的疯魔,是无以言说的耻辱,是口是心非的说辞,是虚情假意的委蛇,是心狠手辣的手段,是一个个早就做好的套,是一场硬仗,需要我不顾一切的迎难而上!
爸爸,您说,要把我引到一条阴谋算计的路上,要让我一点点看透人心,而今,我终于走到这里,但我的心,却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酸涩,如此的痛。
是的,痛!
就连梦,也是痛的!
爸爸,您知道吗?你的女儿,就连梦,也是痛的。因为,我清醒的明白,我将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揭开那温情的面纱,露出内里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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