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卮嗷了一声,指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阿姐!我会做噩梦的!”
几旬酒菜过后,其中一位看着颇为高冷的少年谈起了琴来,魏紫儿低声陪着华练聊天,许是他也听过这位出手必见血的大姐的威名,因此有问必答,亦不敢十分凑近,那把真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缓缓地讲着:“……是的,金玉儿很挑剔的,只有雀儿亲手做的才会吃……”
青婀颇为好奇,附耳问:“大姐这是在帮小神荼?”
华练听了这话,回头一笑:“你猜呢。”
青婀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本能地察觉到极大的危险,忙笑嘻嘻地藏在了她旁边那位有些妖魅的少年身后。
华练没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打量着魏紫儿的纤腰,别说华练和玉卮这种身量高挑,本来骨架子就要稍微大一些的女人,就连青婀蔓蓝这两个小巧玲珑的,只怕腰肢也不如这魏紫儿,基本来说,今昭觉得只要双手分别按在魏紫儿的心口和小腹,连力气都不需要,膝盖一顶,就能把他掰断。
魏紫儿瞧见今昭的眼风,却一反常态,神思郁郁,倒让华练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走神儿的魏紫儿,露出一个龙井炒虾仁般的清纯甜笑来。
清平馆的妞儿们在百花深处很是吃了一顿好茶,茶果子也精致,马蹄糕雪里藏花,玉露团圆小可喜,尤其那酥油罗罗——奶油花卷子——奶油十分细腻香滑,唐时不少吃食都是从西域传来的,奶制品尤其多,甜品就更是勾人了。这小小的卷儿外皮看着是一朵花,肚子里却藏着好些酥油奶泡,咬破那层面衣,就能吃到里面泡沫一般梦幻甜滑的奶油,今昭实在觉得,这玩意,就是泡芙。
“这不是泡芙,泡芙是注心儿的,这个是奶豆腐那样的奶油冻儿直接包了,在用恰好的温度将奶油烘到软滑而不熔化,这在火候全靠吹和添柴的古代,可是绝技。”玉卮解释道。
今昭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玉卮:“妞儿,跟着厨子,连菜谱都长本事了啊。”
魏紫儿也忍不住笑:“姑娘的嘴和我妹子一样,怪伶俐招人的。”
华练看了魏紫儿一眼:“你还有妹子?也在这处?”
魏紫儿摇头:“怎么会,我一个人在这火坑里也就算了。我妹子住在常乐坊,学些女红之类,是个绣娘——华练大人,小人知道您是个热心肠的,小人的妹子本是逢初一来小人这里领钱过活,顺便给小人带些小人喜欢的吃食,可眼下距上次已有一个半月了,也不见人,小人实在担忧,然妈妈又不允小人出去探望——”
“你喜欢吃的,不会是踏雪碎香糕吧?”华练笑问,魏紫儿此时面前摆的就是马蹄糕,也唤做踏雪糕,晶莹粉糯的马蹄粉里裹着花泥碎瓣,咬一口弹软里有浓郁花香,里面的花泥若是牡丹,则为上品,才有资格叫做踏雪碎香。
魏紫儿惊诧抬头:“大人,您怎么知道?小的喜欢马蹄糕,尤其是牡丹花泥子的,儿时洛阳有一家,使铜雀二乔——”
“你起来吧。”华练伸手拉了一把跪在地上的魏紫儿,“我帮你去看看就是,只是你别和别人讲,我才懒得什么人都帮。”
“阿姐,你这是何意?”
才一进东跨院,玉卮就拦住了打算钻回后罩房的华练。
华练扬着下巴一笑:“自然是为了我那相爱相杀的小吞吞。”
“这会儿关酒吞童子什么事儿?”玉卮有点纳闷,酒吞的成名之战在明朝,唐朝可没有这号人物。
华练转过身,正色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们也该心里有数,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概几天后回来,等我回来,就告诉你。这开膛破肚的案子,我只能说凑巧听一位石将军说了一档子事儿,有点对景儿,我欠神荼郁垒一个人情,想助他们升职加薪,仅此而已。”
去探望魏紫儿的妹子这件事情,华练没有亲去,去的是神荼郁垒,搭上一个今昭,冲的是太岁那种神奇的触景生情见前尘的点读笔能力。三人在常乐坊里转悠了一大天,搜罗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消息,综合起来,便是魏紫儿的妹子傍上了金主儿,且似乎怀了身孕,最后一次见到她的人,是常乐坊守鬼门的石将军,此时那妹子已经大腹便便,似是临产,而凑巧的是,这位石将军,也是最后一个见到金玉儿的人,金玉儿好歹是平康坊头牌,常乐坊守门的石将军说那天金玉儿在入夜进了常乐坊,而后去了坊内暗处贫民屋,过了俩时辰又离开,那会儿天还未亮,临走金玉儿提着一个篮子,石将军贪恋美色,看的还挺仔细,说这金玉儿瞧着脚步虚浮,鬓发微散,想来是来坊里行风月之事。
神荼郁垒在贫民屋问了问,魏紫儿的妹子,正住在此处。
此时此刻,这件破屋已经没有人住,神荼和郁垒在里面找到好些物件儿,比如,金玉儿的耳坠子,又比如,今昭盯着床铺瞧了一阵子,找到一个暗格,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鹿角做的双头小相公。
“这说明金玉儿死的那个晚上,偷偷去了魏紫儿妹子的住处?”今昭问。
郁垒点头:“两人恐怕有些那档子事儿。仅凭这一点,那魏紫儿的妹子,就有嫌疑。”
神荼哼了一声:“老子当初招惹那个魏紫儿,可不是为了美色,小昭昭你可知道,那魏紫儿是地行蜂,又唤作细腰蜂。细腰蜂会把子嗣产在别的虫子,比如毛毛虫,的身体里,等小崽子长大,吃了毛毛虫的肉,破腹而出。”
今昭顿悟,敢情这金玉儿是毛毛虫,被细腰蜂妹子产了卵!
说话间三人回了清平馆,在角落里坐下,吃点子东西。
“只是,这也太快了,这幼虫一个时辰就长大了?”今昭纳闷,这什么繁殖速度?!
郁垒揉着眉心:“妖族极难孕有子嗣,且各种妖繁育子嗣的本事也各不相同。打个比方,有的狐精根本不能怀孕,有的得巧天机怀孕产子,生下来的不过是一窝毛绒小狐狸,根本不是妖精,也有的能产下天生的妖族,或者和人类的混血之类,但那实在是凤毛麟角。我们也不知道细腰蜂产下的是什么,这件事情还有待调查,只这细腰蜂妹子,嫌疑太大,眼下我们要申请搜捕了。”
神荼啪啪地拍着手上沾的坚果碎屑:“不错不错,果然难产脸有门道,老子也没有白开口求那难产脸一回。”
“谁?”老元正在收拾旁边的桌子,听到这仨字儿凑过来,“是陈清平?”
神荼摇头:“陈清平只是瓷盘子脸,没啥表情,也没看着闹心,我说的是那陈辉卿,你们不觉得那厮头几天乐得跟诊出喜脉似得,这几天愁得跟难产一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