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只手直取那冯繁缕的心口窝。不过一瞬,指尖便已经触到了冯繁缕的褙子。
那冯繁缕身子一侧,避过鬼王姬这一抓,忽然一笑:“大胆小鬼,竟然对你们王姬殿下动手!”
鬼王姬一抬头,差点脚下一滑摔倒下去。
那本该是冯繁缕站着的地方,此时此刻,站着一位着杏红色褙子的女子,雪肤黑目,心口高高隆起,几欲喷薄。
那不是鬼王姬吗!
两个鬼王姬当场对峙!
鬼王姬转腰将拿篮子扣在那个鬼王姬的头上,捣腹一拳,将那鬼王姬打翻在地,一副打算拉灯蒙头黑揍的架势,只见她双唇圆张,似乎想要断喝一声助一助气势,可一张嘴,半点儿声音也未发出!
卫玠微微皱眉:“有古怪,大家退后!”
“有古怪,大家退后!”那柳条篮子下面,发出一模一样的沉润男音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头上的篮子,露出一张掷果盈车的脸来,正是卫玠!
鬼王姬哑着嗓子指着那个卫玠,又指了指与清平馆众人站在一处的卫玠,卫玠被鬼王姬这么一指,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与鬼王姬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卧槽这什么情况!”老宋抓脸。
“闭嘴白痴!”老周咬牙。
“叫谁白痴呢!”老宋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那个老宋手里拿着一个篮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垂首拍了拍衣服,又道了一句,“叫你白痴啊!”赫然又变成了老周的声音和模样!
众人已经被这连环七十二变惊在当场,老元脸一苦,一副英勇就义状高喊:“不要说话!他会靠盗取我们的声音来复制我们的长相!”
话一喊完,老元果然也哑巴了,那边的老周也变成了老元,一对儿宝石眼灼灼地瞧着众人。
“不行我忍不住要吐槽这技能尼玛看似酷炫其实并没有个卵用啊!”青婀捏着脖子喊。
“不它拿走我们的声音存在经络里我们要是打它恐怕会把我们自己的声音也打碎以后就成了哑巴了啊它是应声!”今昭也发出哀嚎,她清清楚楚地瞧见鬼王姬那一拳打在那妖物腹部,属于鬼王姬的那一股流光自它体内走经络流泻开去,光芒淡了淡。应声啊应声,《白泽百鬼图》里面有这糟心玩意啊太岁觉得满腹卧槽,这玩意是连白泽都觉得棘手的麻烦妖物,盗取人的声音为食物,并且还能变成声音主人的样子迷惑别人,如果这玩意受伤,那么它吃掉的所有的声音都会跟着受损,如果不小心把它打死了,那么它吃掉的声音也就跟着完蛋,所有的受害人,都将变成哑巴。
一听到应声二字,连着朱橚在内,大家的脸上都泛了青。
玉卮扶额,果然刚刚喊出来然并卵的青婀也跟着静音,老元又变成了青婀,紧接着青婀又变成了今昭。
朱橚一字一顿地问:“繁缕呢?”
那应声立等变作朱橚的模样,诡笑回答:“你说呢。”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有什么动作,堂屋里,出现了奇诡的静默。
朱橚一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三鬼齐齐上前,化作白骨交叠成笼,将那应声,囚禁在其中。
众人火速撤离,只留三鬼的白骨笼子和本来就很少说话的陈辉卿,朱橚对陈辉卿做了一个稽首,陈辉卿点点头,示意他放心离开,那应声绝对逃不走。
尽管已经入了幽篁里,那应声绝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众人还是难得沉默,良久,朱橚起身,在雪浪纸上写了几个字:“我去翻翻书,也许有对付它的记载。”
玉卮叹气:“哪怕换个别的厉害点儿的妖物都行,偏偏应声的记载极少,我们竟然好巧不巧都不知道。”
朱橚露出一个苦笑来,继续写:“无妨,左不过就做一对哑巴鸳鸯。”说完,他把笔一丢,大步流星地朝着东书草堂走去。
蔓蓝望着朱橚的背影道:“他本来可以不必出声的,还方便些,能快点把繁缕救出来。”
朱师傅无奈摇头:“你想岔了,他恐怕想到的是最坏的结果。”
众人转向朱师傅,除了酒吞和卫玠,皆是茫然,似乎都没猜到朱师傅的意思。
朱师傅指着纸上的鸳鸯二字:“堂堂皇后幺子,吴王殿下,自然是不可能娶一个哑女为妻的,可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一两年都想不出如何应对,那么换做一个哑巴王爷,娶一个公侯家的哑巴千金,就好说多了。”
“我家殿下想的是对的。”一把华美男音响起,那戏子鬼冒了出来,“诸位请先去我房中,我已经找到了元娘子,她刚刚醒来,我这就去通知我家殿下。”
“元娘子怎么了?”玉卮问。
戏子鬼虚白着一张脸,胭脂彩画都遮不住他的疲惫之色:“昨夜我在墙下发现了元娘子,她大约是从应天跑过来的,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因为她一见到我便昏死过去,灵元虚亏不醒。我怕园子里有小鬼缠着她,一直守在一旁,刚刚她醒了,写了字说,有个极怪的妖物夺走了她的声音,让我去提醒王爷,哪知道……已经迟了。”
众人面面相觑。
应天到中都,路途遥远,一个孤身少女,要多么不易,才能逃家奔来,辗转一路到此。哪怕是这少女有点三脚猫的功夫,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不能言语,只怕也是极其艰难困苦的,因此才会一找到这里,便彻底昏死过去。
玉卮起身,板着一张脸:“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们几个是女子,方便些,去照顾繁缕,你们也去东书草堂,帮着王爷翻找线索资料。”
一直沉默围观的酒吞突然开口:“我曾见过关于应声虫的记载,虽然没有写如何应对,但仿佛是一直尝试灌下去各种药物,最终找到了一种有效的。不知道这应声,和应声虫,是不是一样。”
“这个我也见过,虫与妖毕竟不同,不过眼下我们没有什么良计,也只能一边找,一边尝试了。”朱师傅双手抄在袖子里,此刻分明是暖意融融的春分,可他却觉得,心中一片寒凉。
或许真有情深不寿,情成网,情痴绝,天也嫉妒。
不然为什么这样一对璧人,会遭遇千年难见的诡异妖物,落得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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